如坐针毡(1 / 2)

天完全黑了,银杏提灯前行引路,苏晓跟在她的身后,两人一并穿过回廊,跨入正院。

时值春分,白天虽是晴朗暖日,晚上却寒意未消。方宅人烟稀疏,庭院久经修理,显得阴恻恻的,凉风吹过,苏晓不禁缩了缩脖子。

没到前厅,又有人跑来说,少爷已差人把铸月亭收拾好了,刚摆上酒菜,但请苏姑娘前去。银杏听罢笑开,感慨道:“少爷今天是真的心情好呢。”

苏晓也笑,她到底还是答应系统去见方易一面。

“求你了苏姐,你就去吧。而且这比你之前被他刀的时候早了四五年,少年方易可是个迷倒万千少女的有为青年呢。”

苏晓想了想,方易这会也就刚成年,确实还是个青涩的小鸡仔。

“人家这会不还没黑化嘛,十分纯良,十分阳光,和你之前遇到的完全不一样,你难道就不好奇吗?”

黑化前的方易一直是女主的白月光,确实让人有几分好奇。

系统很聪明地没提攻略一事,如此循循善诱,苏晓欣然应允。就勉强去见上一面吧。

她于是咧嘴一笑,又对那无所适从的银家兄妹找补道“我说着玩呢,当然还要亲自和你们主子去说一声,不然就太失礼了”,给呆住的两人打了个回马枪。

苏晓不是非要和系统对着干。

她若是第一次绑定这个东西,接收到攻略任务,然后被传送至此,仿佛来到全息游戏。凭借那股新鲜劲,她说不准真会硬着头皮试试看。

可现在苏晓对系统和方易都极不信任,她已下定决心摆烂,决定在这个书中世界享受人生,这会也不拘着自己对这些角色退避三舍。抛开剧情,她是很乐意当个游客去触发各种角色的对话的。

她旋即被领着拐入花厅。

想到将要看见方易,苏晓还是犯怵,这一路上心脏像鼓点一样狂跳,没见到人,自生起三分怯意。难道已经成心理阴影了吗?她在心中哀嚎。

铸月亭在花厅尽头,是个双层飞檐亭子,高翘的屋檐像鸟翅一样,衔住天边一轮弯月,飞彩凝辉。

走进亭内,银杏行过礼,就转身离开。

苏晓环顾四周。

迎面是个精巧方桌,摆着茶水小食,桌旁留了两只正对的软椅,上铺绸面靠垫。

方易已在桌前坐定。

他身形颀长,腰背平直。一袭绣松竹纹样的月白锦衣把他衬得矜贵雅致。衣边镶莲青丝缎,腰系羊脂玉佩,他迎风淡笑,宛如谪仙一般。

未等来人开口,方易便起身请宾,一手撩袍,一手倒茶,把那盏小杯平稳送至她的面前,动作行云流水,优美得宜。

苏晓的视线落在方易的手上,他勾着茶壶的指节轻弯,手背隐隐露出青筋。这样一双手,只转动指尖紫玉扳指的功夫,便面不改色地杀害了许多人。不过现在这双手的主人现在正双目含笑地看着她,端的是一派儒雅温和。

方易长得清朗俊逸,一身书卷气息,此刻神采奕奕,嘴上擒着敛不住的笑弧,更显得流光溢彩。和苏晓记忆中那张淡漠的面瘫脸果真是相差甚远。难怪说相由心生,方易现在看起来和上个位面压根不是一个人。

她一时看怔,坐下后忙低头垂目,收敛神思。

原文里,他殿试之日本就胸有成竹,胜券在握,又偶遇故人李窕儿,与其互诉情谊,自是意气风发。

面对这样的人,苏晓感到如沐春风。未遭变故的方易不曾黑化,正是即将登科、鲜衣怒马的明媚少年。得以看到这样可亲的未来反派,心中大为满足。

于是她平静地凝注着方易,似笑非笑,神情柔软慈祥,像一尊肃穆的佛像,仿佛顶上金光普照。

方易被盯得暗自诧异,面上却不见怪,举止娴熟自然,吃了口茶,缓声问道:“苏姑娘如何称我是救命恩人呢,方某却不知道。”

苏晓闻言错愕,她不料这人一上来便是矢口否认。这句话仿佛又把她带回上个位面,方易也是那么看似礼貌的阴阳怪气。她忽而变了脸色,庄严的笑貌坍塌,嘴角冷然地向下一拉。

方易只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微笑,好奇地望过来。

装腔作势,苏晓内心已给他一记白眼,下意识苏浸月附体,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挑眉怪道:“不正是方公子曾在秦淮河畔救了我一命吗?怎么,实在是贵人多忘事,一点都不记得了?”

在苏晓印象里,方易也爱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在别人跟前倒不会板着脸,面对朝臣同僚时他是笑面虎,时刻挂一副疏离的笑脸。

看来这家伙即使是黑化前也没有什么好样,仍然如此让人生厌。不过想她身为女配,方易只记得领女主的情,不愿承她的恩,也不难理解。

他思索片刻,终于承认:“似乎是有这一回事。”

苏晓很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我来这里就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不过我如今落魄,身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