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宿舍，隔着门听到舍友在议论她。他们说她癞蛤蟆没有自知之明，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知羞耻，犯贱，拎不清自己斤两。还说石磊根本看不上她，可怜她送她个文具她就以为别人喜欢她，被她缠上真是惨。

他们寥寥数语，伤人之言比窗外的寒风更凛冽，明知而故意为之。很快他们不屑于把聊天的话题分给她，又很快聊起别的八卦。

李默默站在门外，听到他们讲起和石磊的某次“偶遇”和“好心提醒”，霎时明白了近日受到冷遇的由来，一时竟觉得手足僵冷。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又成了新的笑料，流言四起，弥散在她认识的每一个人的嘴边耳边，流言化作利刃伤人，始作俑者不知悔改反以为荣，人人都嘲笑她。

她回忆起前几日偶然发现的被李茹藏在被褥下的妇产科病例报告，手指用力蜷缩在手心，推开门，面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圣诞节将至，学校里的商店和食堂都装扮了起来，到处可见圣诞老人的剪纸和各种各样的圣诞饰品，食堂入口甚至放置了两棵圣诞树，小彩灯五光十色绚丽多彩，大雪一下更是添足了节日的氛围，大家都没心情上课，悄悄讨论圣诞怎么过。

圣诞节和元旦相差没几天，学校按照惯例要求各班自己组织茶话会，大家集资买零食饮料和礼物，自发准备节目，学校大方的安排了一整个晚自习的时间给学生们狂欢。

李默默所在的六班也在准备，虽然大家体谅她经济困难没有要求她交二十块钱的活动费，但她自己不好意思，罕见的没有躲在角落看书，去帮忙搬桌椅打扫卫生。原本跟她一组的李茹和刘丹丹见此直接撒手把打扫任务全丢给她，跑去聊天去了。

李默默赶在晚会开始前做完所有工作，去倒垃圾经过八班时看到他们班学生在开心的起哄聊天，布置好的桌在上放着一大堆橘子瓜子花生糖果，还有几副扑克牌，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她没刻意寻找石磊的身影，倒是刘敏看见她不见外的抓了一把零食弟给她，并借此在她手心塞了一张纸条。

她回到六班教室外借里面装饰的彩色灯光，展开纸条看到熟悉的龙飞凤舞的字迹：

结束后等我

茶话会办的精彩热闹，有平时安静的同学唱着温柔的歌，也有严肃的老师表演滑稽喜剧。半小时后老师借口离去，把空间留给学生，一群人开始了真正的狂欢。

老师离去后不久，李默默在角落缩着观看这一场简单却精彩的庆诞，无意看到有人悄悄溜出教室，下楼朝着学校后门走去。那人正是李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张纸条，李默默竟没有像往常一样觉得一切索然无味，心里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期待。

茶话会结束后，李默默主动要求承担了收尾的工作，其他人乐得有人干活干脆都离开了，留下她一个人忙碌。她默默干完活，已经晚上十点了。有脚步声匆匆而来，李默默抬头看到了急急忙忙赶过来的石磊。

男生一露面就语气急促地道歉：“对不起啊，我们班闹的有点晚，收拾完已经这个点了，等急了吧？”李默默摇头示意无妨，石磊说完凑过来帮她检查门窗是否关好，一边招呼她坐。

头顶的灯管上的缠绕着颜色各异的彩带，李默默够不到准备明天留给高个的男生来处理，所以还没有拆。红的黄的蓝色的光洒在教室，照着石磊欲言又止的表情。李默默也同样不说话。

片刻后石磊又一次道歉：“对不起，这段时间我……”

他顿了顿鼓起勇气接着道：“我不知道你……我不应该听信一面之词怀疑你误会你。我觉得至少应该当面告诉你，你的舍友说了什么，听你解释……毕竟我们才是朋友。”

他认真道歉然后又脸色一红“还有……谢谢你送的手绳，我很喜欢。”

“不过，可能……”他语无伦次，话语在看到李默默的眼泪时戛然而止，又慌乱起来，手忙脚乱的拿出纸巾，看女生实在哭的伤心，想递又不敢递给她。

李默默仍在无声哭泣，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感觉到委屈，眼泪大颗大颗落在桌面，浸湿了胸前的衣服。

许久之后哭声渐渐消失。李默默慢慢的说起一些事情。

说起她与舍友不合的关系，班上同学的莫名其妙的冷漠，还有李茹和刘丹丹一手栽赃的诬陷。

她第一次因为这种原因被喊了家长，看到老实巴交的父母衣衫褴褛，在办公室被班主任冷嘲热讽，一群老师围观，每个人都在表达着同情和可惜，没有人听她说话。她的辩解苍白无力。毕竟她只有自己，而刘丹丹他们有其余五个人作证。

漫长的拉锯后，她看着年迈的父母据理争辩，反复说着“我家孩子不会这样的，我们相信他。”最后在某个校领导的威胁施压下低声下气求班主任不要公开，不要给她处分，给她个机会，他们农村娃真的不容易。

最后她忍下屈辱承认了一切。

后来她就成了班上人人鄙夷的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