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陛下。+

+四号。他成长很快。+

+您明明知道我到底问的是谁。那个阴影，那片虚无，一个您从未提过的存在，一个超过五个千年没有与你联络的人。+

+你在提醒我需要对他重拾警惕吗，马卡多？+

+我只是想知道，是谁让你看起来变得苍老。+

金光散去，露出的漆黑眼睛深深嵌在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容上。帝皇从手中的数张纸牌里抽出一张，将其反扣在桌面。

这张纸牌非常陈旧，背面的纹褪色到难以辨认，只能隐约看见一座崩毁城墙的轮廓。

帝皇沉默地将纸牌推向矮桌中央。马卡多放下他自己手里的牌，为帝皇翻过纸牌，随即发出一声叹息。

+这已经是伱的

帝皇静止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又或者在审视矮桌上的牌堆。

接着，他从一副纸牌里取出

——

莫尔斯相信佩图拉博对他的疑问，和他对这“青年人”的疑问一样多。

所以他先发制人。

“你这是穿的什么东西，佩图拉博？”他不忍直视地从这巨大的青年身上挪开视线，拒绝思考这个突然增高至两米多的大个子身上临时拼凑缝合的杂色布料，是否同时取材自军用的防水布和一部分王宫窗帘。

佩图拉博难得地张开嘴，明白地表现出他的震惊。

“你现在是什么状态，莫尔斯？”

“除非灵能够强。我相信我不需要再解释什么是灵能。”

数日前的灾难令所有人惊恐不已，倒塌的钟楼与可怖的黑夜被看作不详的征兆，而突然倒地死去的人则更是灾厄的前驱。

他们来到城墙边，上到城楼，眺望城外的山峦树木，以及分散村庄上方冒出的缕缕祥和灰烟。

在佩图拉博让出位置后，卡丽丰浅笑着挤进了室内。

他笑了笑，“佩图拉博，如果我早些知晓创造你的工匠是他，我该对你再严厉些。”

接着他回到佩图拉博旁边。“也可以。”

莫尔斯一如既往地以讽刺开场，且这一次更有意增添满不在乎的平淡。他不想被嘘寒问暖，所以他不会假装安然无恙。

“很显然我把我的身体弄丢了。难道你想听一团虚无对你说他身体健康？我要是说了你信吗，佩图拉博？”

莫尔斯轻哼一声。“比起思考他是谁，你不如从现在开始规划洛科斯的重建事宜。这会是一次大规模建设基础设施的好机会，尤其是卡丽丰将要登上王座，正值大兴土木之时。”

其实他看起来更想问莫尔斯是不是死了。

莫尔斯把黑色麻布兜头一拉，彻底遮住露在外面的虚无部分。

“你……不是人？”佩图拉博小心地问。

王女怔然地望着她面目全非的亲人，浑身颤抖。接着她向佩图拉博伸出手，嘴里勉强挤出几个虚弱的词句：“拉我一把，阿博。”

几天里长高了许多的青年垂下头，望着黑袍人的头顶。

莫尔斯往上飘了飘，让自己的头部与佩图拉博的位于同一高度：“显然。”

这直截了当的坦白直接堵住了佩图拉博心头将要溢出的担忧。

“我再留一会儿，佩图拉博。你先去找莫尔斯先生。”

他颇有些懊恼地反省自己的忐忑迟疑和无意义问题，积压在心上的沉重也在他未留意之时散去不少。

这让他指尖无法克制地痉挛了一刹那。

她的目光落在室内的残缺尸首身上，迈出的脚突然发软，整个人跌在乱石与碎瓷之间。

+我们出去。+莫尔斯说。

“但他是谁？”佩图拉博低声重复了一次。

城内的整套行政系统在接近七日的停摆后恢复正常，恐慌过后，人们又要繁忙。

这并非伪装出的若无其事，而是他不再需要一点无伤大雅的高度来证明他的尊严。

佩图拉博“哦”了一声：“卡丽丰刚才就没有看到你。”

接着，有人轻轻拍了拍佩图拉博堵在门口的后背，一道清亮的女声在门外响起：“我来了，麻烦让一让啦。”

“我让卡丽丰去接受的投降。”佩图拉博脸色一变，显然是回想起他当日突然开始再次成长后，出现的种种诸如撑破甲胄之类的尴尬。

城市受损不算严重，但被摧毁的王宫需要重建，僭主的铁冠也需工匠紧急再造。留给公民们在惊恐中休息的时间可不多，人需要活着。

“我说过我是人吗？”

佩图拉博将她扶起。卡丽丰想要道谢，骤然衰竭的精力却已让她没有了力气。她靠在金箔剥落的墙壁上，好像身在噩梦之中。

不久，卡丽丰重新站直。

佩图拉博噎住了，他的眼神在莫尔斯如今的模样身上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