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余越就愣在原地。

入眼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蛛网中心趴着一只人头蛛身的怪物。

怪物的腹部高高隆起，黑色纹路爬满整个躯体。蛛腿细长坚硬，布满毛刺。

怪物垂着头，看不清面容，余越立在原地，不敢抬头。

可他一进来就看到那张布满黑色蜘蛛网和霉斑的脸。

而那张脸，就是兰因。

“兰因……”

余越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兰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兰因脸上的纹路和霉斑他总感觉眼熟。

蓦地，余越想起猪猪餐厅的保洁，脸上就是这般模样。

保洁也和“狱”有关吗？

余越四周观察，这里只有他一人，其他人呢？

他们不是一块进来的吗？就算晚一秒……

难道是幻境？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余越盯着兰因后退。

“师父，你来了。”

兰因看见余越，哪怕余越隐藏了气息和真容，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他。

她等的人还是让她等到了。

“能在死前见上师父一面，真好。”

“别说胡话。”

余越皱眉，苏长老不会让她死的。

“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还有，其他人呢？”

兰因蛛腿动了动，嘎吱声又响起。

“你们一进来我就分开了你们，他们都在幻境中，只有师父来到了我这里。”

“我只想见师父一人。”

“至于，我的样子……”

兰因双眼失神，喃喃道，“都是报应。”

看到兰因这副样子，余越面露不忍，想要安慰，却不知怎么开口。

“我信了那人的话，以为真的可以找到凶手，却没想到，凶手就是他们。”

“呵～哈哈哈哈哈……”

“我的错，我信错了人。”

“呜呜呜……师父，我错了。”

兰因一会笑一会哭，脸上的暗绿色霉斑逐个崩裂。

“师父，你是不是很恨我？”

兰因死死盯住余越的脸，表情扭曲疯狂。

“唉～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

余越叹息，“当初的事我也有错，如果我早点发现……”

“师父，全是我的错，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师父，我的错。”

“师父，你杀了我吧。”

“师父，让我赎罪好不好？”

兰因睁大眸子，嘴巴裂开，躯体的黑色纹路像是活过来一般从蛛腹游走。

蛛网迅速扩张，占领整个顶层，黑色纹路顺着蛛网游到余越身边，不停爬动。

“师父，求求你，杀了我吧，我好痛苦……”

“师父！”

“……好。”

余越嘴唇蠕动，最终答应。

爬动的黑色纹路顿时定住，迸散开来。

余越握紧神陨，一步一步靠近兰因。

他想起第一次遇见兰因，兰因正在与流浪狗抢食，身上不着寸缕，污渍斑斑。

他捡回她，教她修行。

待学成后，又陪她回到圣莲国报仇。

他像师父当年教他一样去教兰因，又像师父当年让他复仇一样陪她复仇。

可是，为什么？

最后他们却老死不相往来？

数万年未见，当年明眸皓齿的小姑娘，全然变了副模样。

“师父，我的弱点在腹部往上一寸。”

余越走到兰因面前停下，此时他要仰头才能看见兰因的脸。

“对不起，师父，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兰因声音变弱，委委屈屈的，犹如当年。

余越举起神陨，找到兰因所说的弱点所在之处。

颤抖着手，迟迟不肯刺进去。

“师父，帮帮我好吗？”

“我只有你可以信任了……”

余越抬起头，与兰因对视，兰因眼中满是祈求。

“师父……”

兰因又唤道。

“好……”

余越应一声，“为师答应你。”

余越说完闭上眼，一刀刺入。

“噗噗……”

温热的液体溅在余越脸上，带着腥臭，哗哗流入地面。

脚下被温热覆盖，余越收回神陨，温热流得更欢了。

“谢谢师父，寒香被我送出去了，请师父，多关照……”

余越骤然睁眼，抬头看向兰因。

兰因脸上带着笑，慢慢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