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一直自诩是文化行业从业者，其实他是一个“倒爷”，只是他倒腾的东西确实和文化沾点边：各种受监管但是走私进来的书籍和音像制品，比如国外摇滚乐打口CD，“文艺片”DVD，各种书等。如今他生意越来越好做了，因为有了个网站叫易趣，这样和外地客户交易就更方便了。

今天他看着他的货架，上面有几本台湾单行本漫画书，好久了无人问津。他想了半天，想起来前两年有个男孩曾从他这里买过这套书。于是他又花了好长时间，找到了那个男孩的电话。他拨了过去，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了。

“喂你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性的声音，以及一些好像机器开动的背景音，不像记忆中当初那个男孩，老周一瞬间以为自己打错了。

“你好，之前你在我这里买了《NANA》还记得么？作者又出了后续几本，请问你还要么？”

对面暂停了几秒没回答，老周以为生意要黄了。

“要。”那个男人回答，“只是我现在不在京海。”

“你在哪？”

“我在东乡。”

“好办！我给你发一条短信，你按着短信提供的方式汇款给我，再给我你的地址，我给你发顺丰过去，方便得很。”

挂了电话，老周还在想，一般男的都喜欢来他这买井上雄彦或者富坚义博的作品，怎么这个人就光买女性漫画？算了不管了，东西能卖出去就行了。老周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端起手边的可乐，满足地喝下。

时间过得很快，现在已经是2003年的春天了。

又到一年清明节。去年一年太忙，高启强实在走不开，没能亲自去扫墓，对他这种讲究家庭和宗族的人来说，实在心有愧疚。所以今年的清明节，高启强打定主意一定要回京海扫墓。自然的，唐小虎也跟着回来了。

离开东乡回京海前几天，唐小虎接到一个电话，是当时卖漫画给他的人。他说作者又出版了几本后续，问唐小虎还买不买。唐小虎说要，但是放下电话又觉得不妥，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不再招惹瑶瑶，干嘛还要买东西送给她呢？

他不懂，人的心理总是很微妙的。他的超我告诉他要和瑶瑶保持距离，他的本我却一分一秒都没想将瑶瑶放弃。尤其是瑶瑶的短信越来越少，最近2个月一条都没发来。在被彻底抛弃的担忧中，唐小虎决定做点什么，哪怕是不理智的呢？他现在就是不理智的。

这几本新出的单行本，是本我战胜超我的证据，随着唐小虎，一起回到了京海。

他提着漫画，又照例来到校门口，只是以前都是下午来，这次是晚上来。瑶瑶在之前的短信里告诉过他，自己现在都是8点才放学。等到8点，他仔细看着每一位从校门出来的学生，没有瑶瑶。但是看到了晴晴，于是唐小虎叫住了她。

“唐小虎？”晴晴的语气充满惊讶，上下打量了他好几次，“你不喊我，我还真没认出你。”

“瑶瑶今天没来上学么？”唐小虎问她。

晴晴停了一会儿，说：“你不知道么？她现在在外地参加美术集训，不在京海。”

“这样啊……”唐小虎确实不知道，瑶瑶好久没有和他联系了。

他提了提手里的东西，又说：“你能帮我转交这个给瑶瑶么？”

晴晴将目光转向唐小虎手里的袋子，沉思了起来。自从唐小虎离开以后，学校里还是不断有人托她转交情书和礼物给瑶瑶，但是无论对方开什么“价码”，她一概拒绝。她虽然性格大条，但是也看出来瑶瑶这次伤得很深，整个人话都少了，也不爱笑了，没事就狠命看书，然后对着书本又哭又笑。她打定主意，她要保护她的好朋友，至少不要在高考前再给她带来什么刺激。于是她问都没问唐小虎要手里提的是什么，就说：“我不转交，我建议你也别送了。”然后就转身走了。

唐小虎在晴晴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第二天又来到菜市场，走到老默的摊位面前。

“默叔，挺忙啊？最近生意怎么样啊？”他一边打招呼，一边抽出一支烟递给老默。这完全是肌肉记忆了，这几年他都是这样和每一位男性打招呼的。

老默向他微微点头，但是没有接烟，反而转手从水缸里捞出一条鳜鱼，然后抓在手上好几秒，任凭鳜鱼摇头摆尾死命挣扎，把腥臭的水滴都甩到唐小虎身上。甩完了，他把鱼放在案板，开始宰起来。刀下得特别重，案板被剁得特别响，鱼鳞也被刮得飞溅得厉害，唐小虎不得已退了两步。唐小虎看看周围，也没人买鱼，看来这条鱼，是老默宰给自己看的。

老默确实是存心给他难堪。要说以前他还蛮喜欢唐小虎，现在就完全没有了。他的女儿以为将自己的心事隐藏得很好，其实还是让他看出来了，他知道女儿伤心了。伤心就罢了，事情过去就算了。他今天又过来是什么意思？他看着唐小虎，穿着西装和花衬衫，还给他递烟。他觉得他流里流气，没个正经人的样子。听说他待的那边S情业还发达得很，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