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时辰到了，该移驾去大殿为公主主持婚礼了。”

“嗯。”墨帝服下宫人呈上来的药，喝水咽下，在宫人的搀扶下站起来，张开双臂任由她们为他穿戴整齐，锐利的目光扫向跪着的宫人，他的脸有些病态，阴郁，又带着几分憔悴苍白，天之骄子，却在此刻尽显狼狈。

金兽熏炉还在点着，整个宫殿都沐浴在上好的香味里，但无人再在意这些了。

“陛下宅心仁厚，只惩罚了张束一人，至于他的家人，依旧给了住所，上天，会念着陛下的。”

王庸一边为墨帝整理衣袖，一边开口。

“张束已伏诛，奴才听说，萧山作乱的无敌，还有他手底下的那些个儿小喽啰，都被四殿下充了军。陛下这会儿，是真的可以放心了。”

“轩儿还没回来？”

“知道陛下今日要为公主殿下举办婚礼，太子殿下定会赶回来的。只是，这传信，到底需要时间。”

“轩儿会不会赶回来参加冯玉的婚礼都无所谓，”墨帝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他与王庸两个人，“经过青儿这件事，朕，怕了，谁不想子孙后代平安无事，千秋万代都守好大墨？这大墨，是朕亲自上马打下来的，要是就这么毁了，朕不仅要含恨九泉，还会无颜面对墨家的祖宗。”

他膝下不过活了三个皇子一个皇女，可为了争夺他的位置，竟彼此厮杀到这地步，他便是想护，也得有个先后。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先前还痛恨自己子嗣单薄，如今看来，也算是福祸相依。

可再怎么福祸相依，两个皇子尚且斗得如此，差点要了对方的命，这不是他当初想看到的。

可当初，他为了挑选出最适合的君王，没少让皇子们比试。如今他们已经比到最后，他却不想看到这个结果。

看来，他是真的老啦！

“陛下是天子，有龙气庇护，皇嗣定会福泽万绵，”王庸宽慰道，“该走了。”

“走吧。”墨帝咳嗽两声，伸出一只手让王庸扶着。

……

婚轿从公主府一路前往皇宫，谢钏骑着高头大马，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不时抱拳对道路两旁前来恭贺的百姓感谢。此次迎娶公主，他连夜让人准备好了聘礼送过来。谢家在前朝也算是大家族，只是随着前朝的覆灭，家族也逐渐没落。到了他这一代，便也只是个小小郡守，能让全家吃饱饭罢了。

公主嫁他，是下嫁，他那些家底和皇族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但他，还是想要尽他所能，给她最好的。怎么着，也是个嫁给他的清白姑娘，不能随便。

聘礼里，有千匹良马，万匹蜀锦，黄金首饰两箱，白银六箱，还有他云州谢家与旁支绝对无条件对墨家俯首称臣的契约书。

他既是墨国的驸马，今后自然是要以墨国为先为主了。

冯玉穿着一身大红喜庆的喜服坐在轿子里，手里捏着团扇挡着自己的脸，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切。要是她没有抓住这次机会，是不是就只能一辈子待在宫里，直到到了年龄出宫，就那样了却一生。要是运气好些，被哪个皇子或者贵族瞧上了，向主子讨要她，便让她做个通房丫头，也不用在宫里过苦日子了。

此刻的她，像是一个小贼，贪婪地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阿爹，阿娘，玉儿，今日成婚了，夫君待玉儿很好，玉儿再也不用吃苦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