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怎么来了？”

墨帝正躺下准备休息，听到动静，瞥见墨后端着药进来，也坐了起来。

“臣妾放心不下陛下，特来照顾。不想，竟是臣妾来的不巧了。”要不是想着来照顾他，她也不会听到他那些肺腑之言，夫妻二十载，他爱的，不是她这明媒正娶的妻子，爱的是一个亡国公主。

可笑，可笑！

察觉到她的阴阳怪气，知道她是碰上了虞妃，但也没有安抚她的心思，一双面对虞妃温柔多情的眸子冷了下来：

“皇后，谨言慎行。”

“谨言慎行？”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墨后第一次不顾礼仪笑得花枝乱颤，肩膀不停抖动，半晌，她才止住笑，起身将他的汤药尽数倒进花盆里，亲眼看着汤药融入土壤，很快消失不见，就像她多年的感情，也该在此刻止损。

她将墨帝喝药的木碗丢在地上，木碗在地面滚了几圈，停下不动，她冰冷的眼神看向他，随后转身，张开双臂，宽大的衣袍不仅没让她显得娇小，反而更增添了她的气势。

常年身处后位，她的气势早不是后宫那些莺莺燕燕可以想比拟的了。

“我十五岁嫁给您，距今已有二十多年。那时您刚登皇位，政权不稳，是依靠我母族的力量才站稳脚跟。那时您虽没有多少时间陪伴在我左右，可到底与我是琴瑟和鸣，恩爱有加。您四处征战，是我在后宫坐镇，等着您凯旋。可您，竟将虞妃带回来了。”

在遇到虞妃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世间最幸福最尊贵的女子，可她的出现，才将她编织好的美梦破碎。

原来，他真心爱一个女子，是那副模样。

她到现在都记得，虞妃刚来那会儿，脾气极差，墨帝派人精心准备的美食，也被她毫不留情地丢掉，见到墨帝，也是时不时拳打脚踢。

她原本以为，照墨帝的性子，当是将她打入冷宫，不曾想，他竟会软下来，去哄一个女子用膳！

连她这个正妻，都没有体验过。

在民间，他此举，便是宠妾灭妻，要被世人唾骂。可惜，她是皇后，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不能拘于那些莺莺燕燕得的宠爱。

“原来，皇后心里，对朕早就积怨已深。”因为她是皇后，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让他得以在朝堂做个明君。原来，她是这般怨恨他。

“是啊，如今陛下已经时日无多，我也不怕告诉您真相。您以为，为何在轩儿之前，两个皇子都活不下来。”

心里咯噔一下，墨帝抬眼看她，第一次觉得她的面目可怕。只见墨后嘴角挂着残忍的笑，面容有些扭曲，涂抹过口脂的红唇轻启，一字一句道。

“是本宫啊。”

“稚子无辜，你就算再怨恨朕，也不该对两个襁褓中的孩子下手！”

“无辜？本宫是皇后，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那些个贱婢，背着本宫爬上龙床也就罢了，竟敢在本宫之前有孕。本宫不杀她，已经是本宫仁慈了。”

“你出身书香门第，不该如此蛇蝎心肠的。”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么多年，她在他面前始终温婉，他竟然没有发现，这背后藏了这么一颗狠毒的心。

“蛇蝎心肠？本宫是皇后，本宫的儿子才能是太子，是大墨的储君。至于他们，生母卑贱，自然也是卑贱的。”

“噗——”

墨帝口吐鲜血，可护住心脉的汤药已经被墨后倒了，他说不了话，只得捂着胸口大喘气。

墨后却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不顾墨帝的挣扎：“陛下，在您最后的时间里，陪着您的，只能是臣妾。不过您放心，既然您放不下虞妃，臣妾便很快让虞妃下来陪您。至于四皇子，呵呵，已经是废人了，便废在榻上一辈子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子。”

“多谢陛下夸奖。”墨后也不恼，反而更加兴奋，转身坐在了棋盘旁，手里捏着几颗黑棋把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