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塞满不少人、血腥味弥漫了整间房舍。君环蜷缩在角落，脸色苍白，她抬头望了几眼，最终是犹犹豫豫的走了过去。

“喂！你没事儿啊？”

忽然有个女人停了下来，她表情古怪、上下打量了少女一眼：“没缺胳膊少腿的就赶紧过来帮忙！还杵在这儿干嘛？”

那大婶转身离开，君环看了眼周围那些失神落魄的人们，咬牙便跟了上去。

房中草席上床上躺着不少人，残肢断臂血肉模糊，有的在嘶嘶抽气，有的在痛苦哀嚎。少女只觉的遍体生寒，立即目不斜视，也许这样就看不见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君环在心中惊叹道。

没想到大婶的胆子如此之大，给人家清理残肢血肉、敷起草药来面不改色。

片刻，那妇女清理完创伤后猛的转头，反倒将君环吓了一跳：“啊！”

“啊什么啊？！”

大婶紧着眉、斜睨着她一副气急的模样：“你跟在我身后干嘛？没事儿做了是不是！”

“那我要干什么？”

大婶胸口起伏片刻，颐指气使：“去，给我打盆水过来。”

她说的简单，但现在正是忙活的时候，哪儿还有多余的水盆？君环无奈，搜寻片刻恰好看见地上有个空盆，眼疾手快刚一触上、便有只手抓住了她：

“诶！你干啥？我还要用的。”

君环只得作罢、转头又找了个看似不怎用的问道：“你这桶还要吗？”

“给我留着，你去别处找吧。”

君环只得去别处寻找，伙房、柴房、耳室……终于在后门外的屋檐下找到了只木盆，它放在这里似乎有些年头了，破破烂烂还满身是泥，但至少不漏就行。

少女将它洗净装满水、一路小心的端了去。

那大婶儿不知何时又跑到了堂屋，这边地上堆满了伤患，简直无处下脚。君环屏住呼吸、踮着脚一点一点挪了过去：“来了来了。”

“你也太慢了。”木盆被大婶接过，君环连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又被塞了盆血水，里面血腥气浓重、装了许多残渣异物：“去，倒了。”

君环心如死水。

君环视死如归。

她憋着气，垂下视线不敢细想，只能死死盯着地面，小心走了出去。

周围异响不断，都是些从尸鬼口中逃出生天、大难逢生之人。虽说没死，却比死还更加难受……君环往来穿行一阵，肚子里也跟着翻江倒海。

似乎终于受不了了，她一路快走小跑踢开后门，将盆中污物尽数倒在那一片狼藉的土沟里。

“呕——”

刺鼻的气味直冲脑海、将她眼泪都呛了出来。少女指间颤抖，将那盆子狠狠扔在地上闷沉一响，扶着门框不停干呕。

她什么都没吃，即使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吐出、也只能呕出一点儿酸水。双腿发软眼前发黑，片刻后才扶着墙缓缓蹲了下来。

她实在不想经历那场面了。

太恐怖太恶心，已经过了她的承受范围。

她蜷缩在墙角，埋着头、手指插入凌乱的发丝之中，仿佛这样就能让她舒服点儿；可即便如此，君环依然感到了无与伦比的疲惫。

可……那些大婶医师还在不停施救，谁都是人谁都害怕，能帮一点是一点……

可腿已经软的不能动弹了。

对不起……

君环深深呼出一口气……对不起，她做不到，她实在是太害怕了。

少女拿起盆子冲洗干净，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缓缓坐下，仿佛即将与这座院子融为一体。

四周依然有许多人四下走动，君环低着头，她感觉大家仿佛都在看她、责备她，为什么能这样毫无负担的坐在这里，而不来帮忙？这种自责的情绪时不时便会冒出、鞭笞着自己。

她蜷缩在角落抱着双腿，悄悄看着人们手中带血的布条、一盆盆充满了血腥味的液体、从各个屋子里传来的哭喊哀嚎……

罢了。

……

片刻后，君环来到偏室帮着药师配药、研磨药草。虽说她先前从未接触过这些，但这活儿也确实简单、几钱几两对于她没有问题。

因知道是伤患入口的药物、所以连平日里顽劣不堪的君环也变得老实细致许多。

待到下午，白玉村已经基本没有伤患送来，少女也轻松了很多。

汗珠顺着脸颊滑下，被她擦去，等抓完最后一味药后君环立马起身，只觉眼前一黑、扶着桌子缓了片刻才恢复清明。

“诶哟……你还好吧？”老医师搁下手头事务、连忙赶来问道。

君环摇摇头：“我没事儿，没事儿。”

“辛苦你了，”老医师叹道：“我这儿暂且放松了些、你快去休息吧。”

君环应下走出门去，不得不感慨这还真是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