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在做梦。

梦到大雪扑簌簌地落下，为高高的树枝披上一层厚重的雪衣。

万籁俱寂。

一面银镜静静地伫立在洁白的雪地上，在雪色的明亮反光间，镜子顶端的红宝石发出血一样的璀璨光芒。

镜子中出现一只手。

那是一只孩子的手，每根手指都带着稚嫩的弧度，像是纤细的白藕，指甲也小小一片，接到了一块大雪。

那只手顿住。

它反握住镜框，握着用力，平静的镜面再次泛起波澜，一个有些蓬松炸毛长发的小孩子探出来。

她看起来是一位小学生，头发格外蓬松，眼睛大大的，又明亮有神，兴奋得东张西望时像是一只目光烁烁的猫头鹰。

是中森青子。

中森青子穿着白色的公主裙，踩着棕色的小皮鞋，她好奇地往前走了两步，把雪地踩得‘咯吱’作响，留下两块浅脚印。

漫天的白雪还在纷纷扬扬地往下落，像是迎风飘扬的密集柳絮。

雪落到中森青子的睫毛上，带来凉凉的触感，她忍不住笑着捉睫毛，又回头张望四周，小声喊道：“你们在哪里？”

“我来找你们了哦？”

小皮鞋再次踩在厚厚的雪地上，踩出一连串的‘咯吱’、‘咯吱’声。

走着走着，中森青子从自己连串的踩雪中捕捉到了一丝异样，下意识转头。

她的眼睛被人捂住，迎来一片黑暗。

和黑暗一起来临的，还有一道声音，“笨蛋青子，猜猜我是谁。”

中森青子抬手碰了碰捂住自己眼睛的手，摸到了和自己手差不多大小的小孩子手，她假装苦恼着迟疑出声，“你是、伱是……”

她飞快地转身扑住对方，欢呼雀跃，“白色的！”

盲扑得太快，中森青子差点摔倒，被对方及时主动自投罗网地捞住。

她抱住对方的脖颈，没怎么在意差点摔倒的事，继续欢呼雀跃，“是不是！”

他们在雪地上转了几圈。

对方扶住她防止摔倒，又像是听到什么动静一样，侧了侧首，“我伪装了的，把语气调上扬了。”

中森青子忍不住哈哈大笑，“笨蛋。”

她用小皮鞋的脚尖蹬了一下雪地，再次扑了一下，又让他们转动起来，“这里好神奇！”

“雪好大好大，我却只感觉到一点点的冷，像是在吹空调一样。”

“嗯，你待的时间越短，受到的影响会越少，”对方拍了拍她的肩膀，“等下，我送你们回去。”

“等下就回去吗？这里不是有可爱松鼠吗，”中森青子连忙撒娇，“而且你说过没有危险对吧？我想看看小动物，等感觉到很冷了再回去。”

她紧紧地抱着对方的脖颈，狡黠地补充，“不答应的话也没关系，我要一直抱着你。”

“哎嘿，我的味道会慢慢地把你笼罩的！”

对洁癖症患者来说，这简直是必杀技。

对方拍中森青子、明示快撒手的动作顿了顿，“……是没有危险。”

“但是，附近有救助站。”

“一旦被救助站的站长发现，”中森青子看不到表情，只能听到一如既往平淡的语气，“就会登记。”

“到时候，你在森林里消失，会有专门的搜查队来搜查营救你的。”

这样的话，确实好麻烦。

中森青子想了想，一点点放松自己的手，“好吧，那太给大家添麻烦了。”

还没彻底松开完，后脚跟还没有落地，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伸手，捧住对方的下巴，“那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过去。

中森青子的眼睛是蓝色的，像是大海一样的蓝，现在，大海中倒影出一道白色的身影。

她慢慢地睁大了眼睛，定定地凝视，瞳孔轻微振动了几下，像是大海的波澜，“哇——”

过了十几秒，才找出下一句话，“好漂亮。”

“真的是白色，快斗是黑色头发，你是白色头发。”

小孩子的词库太过单调，中森青子紧紧地盯着那道白色，她眨了眨眼睛，重复，“好漂亮好漂亮！”

又绞尽脑汁想出一个比喻，“白雪……！”

在她说出口之前，对方静静地凝视她，开口打断，“是的，是雪。”

随着静静的凝视，一种‘你是笨蛋吗？’的鲜明气息在空气中肆意生长起来。

“我的头发不是白色的，是雪。”

“你在树下坐几个小时，身上也会落满雪。”

“……笨蛋。”

这个梦结束。

白水清醒了几分，他睁开眼睛。

黑羽快斗同步醒来，他发出像是赖床时躺在床上不停磨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