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2 / 2)

沈泯山这次没有让他问,看了下飞行器面板上显示的剩余距离,算着时间长话短说。

“我七岁的时候被一个名叫银色降临的组织算计,飞行器失事,父母双亡。自那年起直到我上个月出逃,期间的所有记忆被抹除,现今得到了部分信息。

银色降临是黑党的背后势力,其创建者是联邦已觉醒的人工智能行政辅助阿波罗。我在银色降临的编号是实验体S7,你则是实验体S9。

我没有助你出逃的记忆,也不知道和你之间发生了什么,现在告诉你真相,是希望你清楚我们的敌人是谁。

而我告诉你关于我的一切,你需要保密,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我会亲手了结你。”

这是他认识沈泯山来对方说过最长的一段话,她是冷静的讲述者,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段承铮听着,却揉皱了掌中的布料。

他不知道沈泯山是如何度过那九年的,但那段时光一定不好过。

他不由地想,如果他没有忘记,如果他没有食言,又或者他当初带她一起逃走,她的命运是不是就不一样,是不是就不会如现在一般对他人没有任何期待。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何时,他对沈泯山的情感已经从最初的感激与信任化为了好感,甚至无可避免的,产生了几分喜欢。在对方标记他的时候,在与他几乎百分百匹配的信息素将自己裹挟拥护住时,在她无心撩拨却不经意地与他接触时,都会心动。

他知道这不是Omega对于匹配度高的alpha产生的本能依恋,而是真真切切的情动,因为她于他是此间唯一,他方然醒悟。

但这些情感都不如愧疚来得汹涌。

听到最后,段承铮的笑容有些苦涩。

她就像个没有感情的人,即便他们一起经历了许多,她却依旧做不到信任他。

他没有问对方为什么不让联邦抹杀阿波罗,因为他所能想到的方法对方一定也曾想过,她对于阿波罗的杀意只会比他更深,之所以没有选择这么做,必然有她的理由。她不愿告诉他,那他就不再问了,就像沈泯山的身份,他想慢慢偿还对方的恩情,直到守得花开见月明的那天,她主动告诉他这些。

“你下一步需要我做什么?”段承铮自己身上还背负着复兴红党的使命,话里话外却以沈泯山为先。

纵然沈泯山对情绪的感知迟钝,却也能听出他语气的改变,放在以往,段承铮会问“我们接下来干什么?”,而不是现在这句话。

她唇角微弧却不带半分笑意,轻嗤了一声:“你在可怜我。”

“我…。”段承铮一瞬慌神,竟也无法辩驳。

他是共情沈泯山九年的无力与绝望,不自觉生出一点怜悯来。

沈泯山方对他生出的好感荡然无存,她避开段承铮伸过来的手独自站起身,光影为她的五官罩上一层阴翳。

“我不需要你可怜。”

她不需要他的可怜,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也没有人有资格怜悯她,更何况段承铮。

“我们是合作关系,你一统荒蛮毁了阿波罗的计划就是我要的报酬了。我的仇我自己会报,不用你管。”

她看段承铮耷拉下来的睫毛遮住原本清澈明亮的双眼,薄唇紧紧抿着,哑口无言地杵在原地,原本挺直的脊背却好像被她说弯,颤着声和她道歉。

沈泯山本是盛着几分愠色的,眼睛却好像被什么伤到了,更刻薄的话到了嘴边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她说不上为什么。

半晌,她定了定神,又换上寡淡的表情,在对方余光的试探下,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把退烧药递给他。

段承铮明显愣住了,过了片刻才从她手中接过药剂管,手指却有意无意地擦过沈泯山的手,随后拔开盖子一口饮尽,又故意把管子递给沈泯山。

沈泯山垂眸看了看空的玻璃管,没意识到他的那些小心思,和段承铮温热的手接触了一瞬,拿过空管投进远方的垃圾箱,留下一句“醒了比睡着还要烦人”,转头去操纵飞行器降落了。

段承铮听到那句话不知怎得却低低笑了,他嘴角的弧度弯得很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话一般,脚步轻盈亦步亦趋地跟着沈泯山去了驾驶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