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五十分。

这个回笼觉对于王敏捷来说效果不错。翻身起来，此时外头虽是阴天，但那种深透的伤感已经淡了几分。想想早晨那样自然的流泪，估计也是因为自己状态不佳。

“熬夜不利于状态是真理啊。”

洗过澡后，王敏捷打开了工作沟通群，从客户反馈来看，小程序问题不大，这一上午已经有成员开始测试了。看着在群里分享之前的游戏数据的甲方代理，王敏捷想到了那段开发的日子，和合作伙伴融洽协作的时光。

这个合作伙伴当然不是指甲方，而是那个他本来都准备给人家付工钱的威士忌小姐。他们的确在酒吧认识，但在和威士忌小姐打过几回合照面后，威士忌小姐便高声宣布要加入他当时在做的游戏项目。

是什么样的公司，会把一款小游戏完全包给一个外脑？其实这样的活儿，他经常能接到，甚至有些公司本职就是干游戏行业的。在内部带宽不足以解决时下项目问题时，他们也会把不以盈利为目的的、公益类的项目交给外部。像这样的游戏，更多起的是公关作用，即让外界看到游戏的正面影响。

3月时，王敏捷就接入了这个项目，是一款介绍陶瓷文化的功能游戏设计。这种项目，他接触得也不少，无非是把游戏画面着力精致一些，再做一些类似展示简单交互的机制，就可以结案了。但威士忌小姐却不同意。

“为什么这么草率对待这么重要的文化传播！”威士忌小姐难得完全收起笑颜，一板一眼起来。

“你不懂，这只是充数的，赚钱嘛。到位就行。”王敏捷看着屏幕头都没抬一下。半晌他没再听到威士忌小姐的的回答。他转头，却发现威士忌小姐居然在哭。他只能错愕，甚至都不知道该从何安慰，自己的态度没有恶劣，话也不重，他一时摸不到头脑。

“我是学历史的，你不知道现在这个学科在经历什么……这一款游戏，我和你一起设计，我们用心一点，我们好好做好不好。或者，你如果真的没空，这个项目我来帮你做也行。”威士忌小姐说道。

“这？我看前阵子还挖掘了出土文物啊，感觉大家还挺重视的，边缘学科嘛也是……啊，你别哭了。”王敏捷小心安慰着，但当时的他并不知道，对于自己好奇的在意的人应该再多问几个为什么，只是希望这种诡异气氛快一些在书房消散。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你时间能在deadline里搞定吗？如果能，那我们一起做。”在又交涉了几回合，威士忌小姐认真和他科普了历史学不一定要去挖文物等种种后，他选择了妥协。

“既然是瓷器，呐，你带我去一趟景德镇好不好。”威士忌小姐投来期望眼神。“自驾，我们自驾过去，我也想体验一下那边民宿。”她又兴奋得补充道。

“看来那时候，就有破绽了呀。”王敏捷喃喃道。自驾前往，住民宿。这些方式处理得好甚至都不需要她掏出身份证。他也就不曾察觉可能没有一位叫金玲的威士忌小姐。

但如果是来自未来的仿生人，关注什么人类文明，人类历史？这些东西不应该就是她数据库里一堆内存而已，有什么喜好可言。想到这，一种刺痛又从心里发了出来。那么我也就是她数据库里一种模型，她对我又有什么喜爱可言？

坐回书房的王敏捷看了眼书架，不经意就撇到了那支从景德镇被运回来的郎红茶杯。他很确定，威士忌小姐是真的很喜欢郎红……

“什么？怎么可能都碎掉了！怎么可能！”电话那头传来威士忌小姐的惊呼声，她气得要立马过来。

从景德镇回来半个月后，当王敏捷把她从景德镇精心挑来的一大箱瓷器抱回家的时候，他就意识到，可能里头的瓷器完好得不多了，以至于他每上一步台阶都能听到箱子里叮当作响。

“啊，这个熊猫竹子磕破了！”

“啊，这是我们一起做的杯子，怎么直接碎成两段！”

……

他把快递留到她来了再拆，越拆她就越着急，大部分瓷器可能都遭遇了破损，包装也不严谨，她拆出来的包裹基本上产品都有磕碰。

“郎红呢？我的那支郎红呢？天呐，求求了，它别破啊。”威士忌小姐蹲在地上，满头大汗却依旧念叨着那支通体红色的茶杯。

当把包装一层一层拆开，红色的瓷器慢慢浮现，郎红是完整的。威士忌小姐松了一口气满意地把它放在书房的架子上。“这支郎红就先寄放在你这里吧。我那边，太乱了。”

可惜，不知道当时她是什么表情，她是不是算准了，有一天会离开这里。王敏捷拿起这支郎红端详着，茶杯着书架灯灯照射下带着透亮，杯身也反射出红色的光。在威士忌小姐消失前，他也确实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这瓷器有什么美的。再转一转，郎红的底部似乎有一点瑕疵。

“在郎红的烧制过程中，因为用的染料是铜，这氧化还原等状态下，其实很容易烧制失败，红色的染料会滴落到杯底边缘，颜色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