晰猛地抬起头,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向他,虽然晰看不清他的样貌,但是对着光线,他能够看到他的轮廓,确实是同他一样的男孩。
“小公子,您能做主吗?”晰觉得是天上的爹娘保佑他,给了他一线生机。
“当然可以,我的府上自然是我做主。你可以住在我那儿,衣食问题都交给我来解决。怎么样?愿意跟我走吗?”
晰点点头,朝他拜了一下。
那位小公子似乎这时才发现晰的眼睛有问题,奇怪地“咦”了一声,“你的眼睛看不到吗?”
听着声音的来源,晰才知道是他拜错了方向。
“是,我天生眼盲,但是我听力很好,爹娘都说我音感很好。假以时日,我会成为一名优秀的乐师!”
晰担心这位小公子嫌弃自己,赶忙说道。
“来人,把我的乐师扶到车上去!”
晰没想到随即就有人扶住他,引着他上了车。
这就像是梦一样,晰还是离开了家,跟着一位小公子走了。
公子吩咐人把晰拾掇好,找医者治疗他手上的冻疮,晰也吃上了梦寐以求的热食。
听公子府上的仆人说,公子喜欢听琴,晰就盼着自己的手能早点好起来,可以给公子弹琴。
公子勤奋,每天早上鸡鸣之时,他的院子里便会传来练武声。随后,公子的老师会来教导公子读书。他似乎根本没有时间听乐曲,有时晰实在怀疑,公子把自己带回来不是为跟风蓄养乐师,而是同情他的遭遇。
虽然公子没有时间来听曲子,但他还是会来和晰聊天。也许是因为这偌大的家里,只有晰是他的同龄人,公子的父母并不在这里。每个月的最后三天,公子都会离开府邸,月初才回来,晰听其他仆人说,公子是去看望自己的爹娘和兄长了。
到底是怎样的家族,能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拥有独立的府邸呢?晰心底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因为这个答案,他便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晰十九岁时,公子的父亲去世了。公子成了继位者,坐上了那个位置,晰也随之住进了宫殿。八年时间,晰已经熟悉了公子的府邸,无需他人引路,他就能自己找到方位,如今换了个新的住处,晰又成了一个真正的瞎子。他也再不能称公子为公子,而是“王”。
晰在熟悉新的住所时,在路上听到侍者们议论,说王位本不应该是公子的,公子有两位兄长,谁是嫡长子这个问题很多大臣都在争论,而且卜辞也说子启才该是王。
晰有些气愤,这些人几乎没怎么见过公子,不负责任地议论他人。自己每天都能听到公子勤学苦读,辛苦训练的声音,为什么会比他的兄长差?就是差了一个“天命”吗?
晚上,晰心绪纷乱,胡乱得折腾琴弦,没想到忙了好几天的公子突然来了。
“这是谁惹你了?”
发泄得太投入,晰完全没有听到公子进来,立刻把琴弦抚平,向他行礼。
“王上无它。”
“不必多礼,我来看看你在这过的怎么样,看来是不舒心的。”
“没有,王上能一直带着我,我很高兴。”
“那你怎么这么生气?琴弦都要被你弹断了,现在我可是没钱的,你得省着点。”
“王上不必担心,我悠着劲儿的。”
“哼哈哈哈……”
“王上,您又笑什么?”晰有些恼羞了,觉得自己不是个乐师,而是个专门逗乐的,公子总是拿他寻开心。
“哈哈哈,好,我不笑了。说说看,是不是聆听万物时,那些污言秽语掺进去了?”
晰愣了一下,随即又反应过来,但是已经露馅儿了。
“我都不气,你气什么?”
“他们说您不是天命选出来的,不,不……”
“不配坐上这个位置,哼,晰,你觉得呢?“
“王上仁慈勤勉,智勇双全,就应该成为君主。”
这是晰的真心话,自从猜到他的身份以来,晰就知道他绝非池中之物,他的声音没有杂律,是那么地坚定。
“鸿蒙初开,女娲造人,自此天地人为世间三才,我为人皇,何来天命安排一说?”
“王上,占卜风气积久成习,恐人不信啊!”
“我的御用乐师,你就别操心了,我父王和曾祖父早就对此不满了,贵族借鬼神之说违法乱纪,我迟早也是要清扫的。”
晰的眼眶有些热,他的父母去世就是因为那个贵族借卜辞来逃脱罪名,把他父母推出去顶罪,谁会在意小小乐工的死活呢?
“除了来看你适应地如何,我还有一件事要与你说。”
“王上请说。”
“几日后是我的继位大典,我想命你来奏柷和敔。”
晰立即向着声音的方向一拜:“谢王上恩典,晰定不负所望!”
柷和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