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脸上挂笑，“放心，我也不是腆着老脸张口白让你们放猪，咱不是那不讲究的人。我的意思是，这猪是我主张放的，就相当于我出银钱从大伙儿手里买下的。”

几名汉子脸色这才有些缓和，甚至还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吭呲半天，才吐出一句，“这咋好意思呢，俺们也没咋出力。”

他们光撒丫子撵来着，顶多就破开野猪一点血皮，估计过一会都能自愈的那种，咋好意思收老太太的买猪银钱。

人性呐有时就是这样，如果李老太上来就颐指气使地让汉子们放猪，也不给什么表示，汉子们可能当面不说，背后也得念叨两句，以后也不会和她家再深接触下去。

现在李老太这般痛快，倒惹得汉子们良心不安，觉得给多了。

李老太摆手让别说话，听她说，“那野猪瞅着也得有个五百斤左右，咱就四舍五入一下，权当五百斤那么算。”

汉子们哪里懂得四舍五入是什么东西，但是不懂也要装懂，不能露怯于是只能点头。有那有心想问的人，见旁人都点头，那自己也不好再开口询问，显得自己挺无知的，也开始跟着点头。

“五百斤的野猪，除去猪血、猪骨、猪下水，剩下的肉咱就按照四百斤算。”

说到这儿，李老太话锋一转，“我想着咱现在这不是在逃难路上，主要还是以吃饱肚为主，有银钱也花不出去。前面几个城池的人一听到在咱城被屠的风声，不得连夜收拾行李跑啊，生怕跑晚了也落得个跟咱城百姓一样的下场。

咱能不能进下一座城门都两说，更别提进城补给，就算侥幸进了城，战时米粮肉，但凡能填饱肚子的东西都得涨价，咱兜底那点银钱都不够干点啥的。

我也不挨家分银钱了，把这些钱从老刘家换成等价家猪肉分给大伙，同时也省了刘家自家再费劲腌制保存，你们说成不？”

“那可太成了婶子！”瞅瞅，就这几句话的功夫，都开始叫上婶子了。

“野猪肉硬还腥臊，想要炖得软烂得费不少功夫，比不得家猪肉嫩，平时卖的价钱都不同，按斤换婶子你不就吃亏了么。”说话的是大强子，他得给他李婶子提个醒，不能叫吃亏。

李老太会吃亏？她这辈子什么都吃过，就是没吃过亏！

呃……被阎王爷坑到这破地那次不算。

“是这个道理。我记得之前有人在上山打的野猪，拉到城里摆摊卖，当时价格应该是十八文一斤，咱城里正常猪肉是三十文一斤。

但是咱不能按照这个算，一是刘家的猪肉你们也是知晓，杀时候着急，没放血，都在肉里憋着呢，臊气也比正常猪肉重。但好歹也是家猪肉，口感指定比这陈年老野猪好。

二是，也的确如你们之前所说，咱没出打野猪的那个力。”

汉子们懵懵点头，请原谅他的脑容量有限，想不明白这么复杂的问题。

他们不明白，开肉铺子的大强子却能整明白这点。“这样吧，我家猪肉照比市价少五文，也就是二十五文卖给婶子，那野猪肉咱也凑个整，十五文一斤成不？”

“成，成。”

能给肉就成，这相当于白给的肉哪有不成的。

最后，李老太用六两银子从大强子手里买了二百四十斤猪肉，平分给洞里包括李老太一家在内的八户人家。

自家也要吃肉不是，都饿一天了。

当然葛菊花一家并不在分肉名单里。

笑话，没让他们现在立刻打包袱滚蛋就够不错的了，还想分肉，门都没有。

现在不撵走他们，那是因为李老太一家就搁这山洞歇个脚，明天一早他们还得趁着太阳升起前，翻过这座山。

那不白无常说了么，“阳初升之时，翻山而过，路遇贵人。”

家当失而复得就行，不用再跟那一家人掰扯，明天过后，这辈子能不能再见还两说呢。

……

与此同时，未州城外乱葬岗。

四散的魂魄早已被阴差勾走，只剩几只执念太强还固执地在半空中打转不愿离去。

柳娘飘到此处，见到眼前的场景也为之一震，数以万计的尸体被草草堆放在这里，任由鸟兽啃食。

比起成年人，幼童的血肉更加得鸟兽喜爱，压在在众多尸身下面的，也会被野狼刨出分食，鲜血夹杂着碎肉散落，被拖拽出道道血痕。

这场景，相比李老太一家在时，还要恐怖数倍。

柳娘强撑着不被眼前这血腥场景吓得魂体震荡，美目不断在各个尸身上掠过，一具一具看的仔细，生怕错漏。

也亏得柳娘是鬼魂，能穿透叠在一起的尸身，看到下方尸体的具体面貌，要不只能浅浅寻到表面一层。

终于，她看到了夏安彤所说的那具无头尸身，青色的官袍已经失去了它原有的光彩，变得污浊不堪。

从那脖颈处的断口可以看出，此人死的还算痛快，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