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拳头落在半空中被人稳稳接住，整个身子被震得连连后退。

大胡子正想吼骂，定睛一看，赶紧躬身上前，卑恭地说道：“奴才拜见璟王子。不知王子前来，有何吩咐？”

“这奴仆，我要了。”

昏暗的夜色中，眼前的人一身玄色衣袍，扎着宽腰带，穿着白鹿皮靴，勾勒出他健硕的身材。

月晖里，一张熟悉的脸庞再现，竟是湖边那个兵头头。

我赶紧低下头，极力掩饰着心里的慌张。

“璟王子，依老奴看，这巴郎子弱不禁风的，不好使，等小的给您挑几个壮实的来。”大胡子笑盈盈地俯首贴耳。

“就他了。”这个叫璟王子的少年，语气显得极不耐烦。

“还不跟上？”只见他一个箭步闪到马侧，一手拉住缰绳，左脚一蹬跨上了马背。

我左右瞅瞅，是叫我吗？此刻就我一人出列，哪还有别人！

大胡子朝我瞪了一眼，凶巴巴地冲我喊：“还不跟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上前，站在马侧，一时手足无措。

璟王子突然伸手拉住我的胳膊，用力一拽，我大半个身子已跌落马背。

还没等我坐稳，只听他轻呼一声，马儿仰头小跑起来。

我赶紧调整好坐姿，轻轻扣住他的腰带，丝毫不敢动弹。

此时的草原暮色降临，如同灰色的帷幔渐渐铺展开来，天空与大地溶入一片墨色。

月晖斑驳地洒在草原上，马儿迎风奔跑着，它的脖颈修长优美，光滑的马背上，两个陌生的身姿相离相依。

篝火在升腾，舞蹈在跳跃，空气里弥漫着烤羊的膻腥味，混合着马奶酒的醇香，尽情飘散。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草原的喧闹嘈杂再听不见，一盘圆月从鱼鳞般的云隙中闪出，温柔地笼罩着整片草原。

牧民们所居住的圆形毡包，个个如同被岁月的流水打磨出的卵石，颗颗散落在草甸上。

草原上丘陵起伏，骏马继续疾驰五百米开外，便看不到什么建筑。

沿着土路往下走，盆地逐渐开阔，一排排灰瓦屋顶显露出来。

一座灰墙红柱木格窗的建筑，正是完颜璟的住所，在广袤的草原上显得低调素朴。

刚进院就有少年男仆迎前牵马，见我跟在主人身后，满脸诧异。

“阿吉，安置一下。”完颜璟边说边朝院内走去。

“诺。”少年弯腰点头。

完颜璟走了几步，突然折返，对少年说道：“把他安置在豢马场。”

他稍作停顿，若有所思，仿佛在做一个什么重要决定，说道：“把月影交给他吧。”

阿吉脸上显现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抬头看了一眼完颜璟，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弯腰应答：“诺。”

我静静地跟在阿吉身后，他的模样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略显稚气的脸庞透着几分老成。

整座建筑由院墙、正院、后花园组成，朱红色的圆柱，青砖灰墙，坡顶斗拱，雕梁画栋，游走其中，当真有一种身在邶国的错觉。

一进院落走来，长廊迂回，树木繁盛，青砖铺就的甬道以花色石子镶边，透着几分清冷感。

院落最深处是完颜璟的居室，东西厢房为府中管事和贴身婢女的住处，其他下人都安置在偏房。

在规模和气势上，整个住所都没有王室建筑的宏伟之感，但却展现出一种别样风格，具有独特的美感和气质。

其实，完颜璟在十岁前一直随母亲佟佳氏居住在王宫。

但他十岁那年，完颜盈武突然得了一场大病，浑身发热，天天迷迷糊糊的，医官们尝试了各种法子都无济于事。

皇后阿努哈氏请来驱凶避邪的巫师作法，巫师称二位王子八字相冲。

完颜盈武体质偏热，乃燥症，避火则吉，而完颜璟命里带火，近则损之。

王妃佟佳氏未等王后开口，便向王上自请带璟儿离宫居住。

王上本就对温柔娴静的王玘宠爱有加，自是十分不舍，奈何太子完颜盈武久病不起，只能应允完颜璟一人离宫。

此后，完颜璟就一直居住在行宫。

除了草原上大型的庆典聚会，平时在王帐和宫内鲜少见到他的身影。

身为王子的他，多年来，如同一只失群的孤雁，桀骜不驯，性格孤僻。

完颜璟嘱咐完阿吉，头也没回，径直拐入内院。一个婢女急匆匆地赶来，默默跟在身后。

阿吉将我暂时安顿在一处杂屋，屋里堆满了酒坛还有柴垛。他抱来一床被褥，让我将就着住一晚。

等他转身离去，我环顾四周，月光从狭小的窗格投进来，微光照映着我疲惫的脸颊。

我在屋里找来些干草，简单铺陈在屋内一角，裹上被褥，蜷缩着身子，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