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州城是巴蜀地界第一大城，位于巴蜀中部以西，从剑阁过去，若是御剑只消片刻，若是骑马，翻山越岭得花上一个多时辰。

若是除去某次算不得意外的意外，燕如一去过最远的地方是望川镇，那个山脚下小小的村镇是他们练剑之余对山下唯一的期盼。

陆南亭总是很难得闲，君白偶尔见他们练剑辛苦会领着他们下山转悠一圈，买上几只糖葫芦坐在望川镇中央的古树上看下面人来人往，偶尔君尉太师叔也会领着一串小的或走街串巷或直奔酒楼。

有时候燕如一觉得，君尉太师叔也不比他们大多少。

“丫头，好了没有？”

君白的呼唤打断燕如一的思绪，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犹豫片刻，取了一白一红两个发饰戴在头上，她甩甩脑袋，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很奇怪的样子，才放下心跳下矮凳蹦跳着出了门。

“师父，走吧。”

自初一那场落雪之后，剑阁便未在下雪，蜀州城也一直都是好天气，山下的人都说，今年的春天或许来的比较早，看那山下的桃树都试探着探出了新芽。

这是燕如一与凯枫第一次出远门。

有那么几次萧逸云从山外回来特意到他二人面前炫耀，当时二人气鼓鼓的将他撵出三里地，事后也落寞的望着云雾遮挡的远方。

对于萧逸云，他们终归是羡慕的。

上元赏灯日，自是华灯初上之际最热闹。也有剑阁弟子三五结伴着来，照面功夫还来不及打招呼，便被汹涌人潮挤到不知何处。

总是叫嚷这已经长大不要被人抱来抱去的俩孩子也在这密集的人潮中接受了现实，乖乖坐在自家师父/师兄的肩上，凭借这加成的身高优势，傲视众人。

燕如一伸出手往上探，她看见一盏兔子灯，那白白胖胖圆滚滚的模样很适合凯枫，花灯挂的很高，看似触手可及，却怎么也够不到。

凯枫也瞧见一盏鲤鱼灯，挂在一家铺子前，他轻唤了声陆师兄，然后指着灯的方向想要过去。

陆南亭偏头看了眼左边的君白，见师徒二人亦有瞧中的花灯，便提议分头行动，届时城门口汇合，君白欣然应允。

上元节，自是要猜灯谜的，那兔子灯挂的很高，走近了看更觉精巧，摊主说以一炷香为限，猜出十个以上灯谜才有资格取那灯。

生活百态，花鸟鱼虫，诗词歌赋，天底下灯谜大多是这些，也偶尔碰到两个猜奇巧心思，是少之又少。这种万民同庆的日子，多是为了博一个乐呵。

那十个谜面，君白猜中八个，只能遗憾的结果老板递来的一盏小巧兰花灯。燕如一捧着脸望着头顶上那盏似乎触手可及的兔子灯谜也跟着叹了口气。

她移开眼，恰瞧见隔壁铺子陆南亭笑着将刚到手的鲤鱼灯交给凯枫，那一瞬间，她觉得陆师伯笑的与以往都不一样，她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或许是因为今夜的灯光太过温暖，显得更温柔，更亲近。

多年以后燕如一仍记得陆南亭看凯枫的眼神，满含着温柔，赞许，和期待，所以她想象不到究竟是出于何种因由，才会让那个被称为幽都魔君的张凯枫对弈剑听雨阁，对陆南亭有着那般滔天恨意。

此时的燕如一还看不到遥远的将来，她只在惆怅，失了这盏兔子灯，她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去寻一个小的。

她恋恋不舍的看了最后一眼，惆怅的靠在君白脑袋上准备离去。

“请问，你是想要那盏兔子灯吗？”

在她已经准备离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她循声望去，是一个半大的少年，他身后跟着个白袍青年。

她点头，又摇头，揪着手指惆怅的叹口气，“它跟我没缘分。”

那青年闻言轻笑，他也是头一回见将没猜中灯谜说的这般别致的人。少年却很高兴的样子，“我把它赢下来，跟你们换好不好？”

那兔子灯比兰花灯大上许多，也更精致，少年以为这小姑娘定会一口答应，不想小姑娘仍是摇头，“不换，这是我师父赢给我的。”

人的喜好受诸多因素影响变幻莫测，你问燕如一是否喜欢兰花？当然不。但她真心喜爱着君白给她的一切。

那少侠跺着脚面有急切，燕如一又问，“兰花灯有许多，你为何偏要我手中这盏？”

少年看了看灯，又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青年，最后才看向燕如一答道：“灯有万盏，但只有这一盏花是家兄所绘，于在下意义非凡。”

那少年一揖，“若姑娘肯割爱，墨感激不尽。”

燕如一手指收紧，来去游人摩肩接踵，君白尽力稳住身形，也被裹挟着往前踏了两步，那对兄弟被挤得更靠前。君白偏头看着自家徒儿，没有催促，更没有替她拿主意，他了解他的徒儿，知道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游人走走停停，铺子上的花灯又少了一盏，老板将一盏八角梅花灯递给一位红袄姑娘，姑娘接了灯欢欢喜喜的挽着身边静候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