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王连千帆娶了云将军家的小女儿云晓雾，新婚夜却演了出完璧归赵。

本该长明一夜的灯花被早早绞灭，仿佛男女双方都未将这种例外放在心上。

洞房一夜寂寥无声，更无什么特别的传唤。做好准备严阵以待的侍女小厮白白熬了一夜，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指令。

这样直截了当，不像瞒不住，倒像根本不打算瞒。新婚夜就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这对新婚夫妇感情不好。

第二日的请安宴饮也在安静中度过，老王爷和王妃去得早，下人讳莫如深，不敢触霉头。

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不能强求的，相敬如宾也透着生疏与不适，像没什么关系的刀叉与筷子放在一起，说不上难看，只是不和谐。

云晓雾在成亲前总是出城跑马，清风猎猎带起大红的衣角，明媚热烈得不似京城四角天空能养出来的模样。

她是武将家的女儿，家里又宠着，受的拘束自然要少些。但这个世道，女儿家总免不了嫁人生子这一遭。

时有书生遥遥望见云晓雾在马背上的模样，叹“不如不遇倾城色”。见过这样意气风发的女郎，便不免为后来的风霜催折可惜，可惜她不是男子，可惜她终究要困于深宅大院。

云晓雾既嫁为人妇，行事便不能如以往恣意。女儿家走马游街叫抛头露面丢人现眼，男儿郎打马长安却叫陌上少年风流倜傥。世道如此，实在是没法子的事。

云晓雾却不管这些，她清晨驾马离开祈王府的时候没人拦，出城时便更没有人拦得住。

城外的风送来青草的香气，四野寥廓，无边自由。

但就算如此，京城到底是京城，就算是城郊，也不及苍茫大漠，无拘无束，共天地杯酒。

兴尽归来，云晓雾将马在后院拴好，对上正厅颀然而立的连千帆，没来由觉得烦闷，她不喜欢被盯着。

连千帆与云晓雾擦肩而过，不知道又如何惹得她不快，藏在袖中的右手不自觉紧了紧，面上却不显，只是温润知礼的模样。仿佛昨日新婚夜如天下平常夫妻般一切正常，今日二人亦相敬如宾无事发生，没有一夜寂寥，没有无声嫌弃。

云晓雾归来时正是用午膳的时候，桌上的菜色有些新意，不是京城常见的式样，倒有些边疆的味道，她偏头问了一声府里的管家。

不等管家出声，连千帆夹菜的手一顿，眉眼微微上扬，又很好地藏了下去，忙不迭地答道：“原是本王一时兴起。”

瞥见云晓雾渐渐冷淡的神色，连千帆后面那句云姑娘可还喜欢便咽了回去。他是不敢叫夫人的，他们之间空有名分，其实算不得夫妻。

连千帆以为云晓雾只是不习惯，对他虽说不上喜欢倒也不至于厌恶的，却原来，至于是吗，原来，讨厌他。

云晓雾也不继续说什么，无言地继续用餐，脸上的兴致淡了不少。

连千帆嘴唇动了动，终是没说什么。他也是有骨气的，不会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

一餐饭吃得索然无味，连旁边伺候的下人都觉出气氛尴尬。

下午，连千帆执意与云晓雾并辔出行。

云晓雾心中因被拘束产生的不耐愈甚，策马飞驰，带起滚滚尘烟。跑马是为消遣，追求速度便失了趣味，可今日她执着地要甩掉身后的跟屁虫。

云将军的小女儿纵然没那么多选择，骨子里的执拗任性也依然不会有半分改变。

连千帆在后面被呛得咳嗽，却仍要发狠赶上。他是京城里的闲散王爷，于骑术只是略通，哪里比得上大漠养出来的女儿。可他也不知道在和谁置气，偏要不管不顾地逞强。

云晓雾看着越过自己的骏马，觉出几分不妙，急忙追了上去。那马分明就是失控的模样，连千帆若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有了什么闪失，少不得要牵连她。

趁着并辔的瞬息，云晓雾急急跃上连千帆的马背，拽住缰绳，制住失控的骏马。

情急之下云晓雾没想太多，连千帆被吓白了脸，仿佛被她搂在怀中。他以为，自己这次不死也得残废，实在是后悔得很。

失控的马终于止步，云晓雾欲要抽出手下马，却被连千帆拉住衣袖，一句低低的别走，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染上祈求的意味。

云晓雾头一次认真看向自己的夫郎，觉得他有点可怜，却恶劣地问了句为什么。

她本来就算不上什么好人，最喜欢看人为难无措的模样，从中取乐。

连千帆偏过头，松开了云晓雾的手，抿着唇不肯吭声。

云晓雾不喜欢他，无论是承认自己的害怕还是心悦，都得不来疼宠，只有取笑。他不想被取笑。

云晓雾翻身下马，连千帆压下心中的惧意，在马山强自挺直了脊背，做出波澜不惊的模样。可经过刚才那一遭，他害怕得紧，只想速速下马，这辈子都不想再骑马。

云晓雾看着好笑，伸出手，“王爷。”是接他下马的意思。到底她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