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晓雾问什么他都会据实相告，哪里需要如此大费周章来试探？

“怎么会不需要呢？她云晓雾可只有一条命在，辛辛苦苦苟到今日，哪能在阴沟里翻船。”云晓雾如果知道连千帆在想什么，大抵会这么回答。

依云晓雾的性子，肯再试探一次就已经是破例了。但凡换个人，她就会任由对方送死，绝对不会出手相救，何况之后再陪他演一场戏。

可但凡换个人，也不会乖乖听云晓雾的吩咐乖乖去送死。

云晓雾借口出来得突然没带什么银两，两人只好在宫外找了家一般的客栈住下。

住宿条件云晓雾倒是不挑，可晚膳她却是盯着看了半晌一口没动。

云晓雾其实是一个顶顶挑食的人，在宫里被千娇百宠地养着时还觉不出来，一落到市井里巷，便显得不合时宜。

她也不闹，只是不吃饭。

连千帆放下筷子，出门同客栈老板商量了半晌，钻进了厨房。

他再回来时，带回几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连米饭都重新换了一份。

晶莹软糯的米饭入口，混合着酥脆的排骨、鲜美的菌汤……再加上云晓雾确实是饿了，一碗饭很快消灭得干净。

连千帆笑着又给她盛了一碗，自己也不吃，撑着下巴笑着看云晓雾大快朵颐。

挑剔与教养似乎都融进了云晓雾骨髓里，她宁肯饥肠辘辘也不将就，饥肠辘辘也不显得急切匆忙。

云晓雾的动作慢条斯理优雅端庄，只有饭菜消失的速度彰显着她饿得不轻。

连千帆不由庆幸自己在宫里同御膳房的师傅学过几手，不然如何养得好这小祖宗。

“殿下以后作何打算？”

“出城，联络外祖，宰了狗皇帝。”云晓雾不紧不慢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余光窥视着连千帆的反应，想要从他脸上找到值得信任或背叛的证据。

但连千帆只是不响，默默安排好带云晓雾出城的门路。

出城后，云晓雾也不急着联络云家军，游山玩水的，好不恣意。

他们在一个废弃的农舍落脚，云晓雾就看着连千帆忙前忙后，心安理得地坐享其成，没有帮一点忙，还使唤人洗衣做饭处理各种杂活。

好好一个顶级暗卫，愣是在她手上被用成了全能的仆役。

连千帆也不恼，心甘情愿由她使唤，任劳任怨的日子里还咂摸出点甜。

但许是小时候身子骨没养好，云晓雾娇气得很，离了皇宫的顶级环境没几天就生起病来。

感冒发烧的云晓雾蔫了吧唧的，还不肯喝药，端着青瓷碗，同漆黑的药汁大眼瞪小眼，也不闹，只是不喝。

“殿下，良药苦口利于病。”

“药里加了甘草，看着吓人，其实不苦的。”

“喝完给您吃蜜饯。”

连千帆好劝歹劝，就差给云晓雾跪下了，云晓雾还是端着药碗抿着唇，一点不想喝。

“殿下，求您了。”连千帆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云晓雾在宫里的时候生病了就不太喜欢喝药，但到底顾忌着要给皇帝几分面子，咬咬牙也能咽下去。

现在她没什么束缚，便是说什么也不肯碰那苦得要死的玩意。

连千帆小声哀求道：“殿下，您只要把药喝了，让属下做什么都行。”

“你本来就要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言外之意就两个字，不喝。

“殿下，臣冒犯了。”连千帆实在无可奈何，想把药直接给云晓雾灌下去。

云晓雾凉凉的眼神扫过连千帆，“你放肆！”

连千帆拿着药碗的手抖了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

“敢乱来你就滚出去。”云晓雾一拍桌子，没什么力道却依旧威慑力十足。

“殿下……”连千帆只好放下碗，出了房门。

回来时，端着一盆温水，拿着一条毛巾。

连千帆扶着云晓雾躺下，在她床边守了一下午，天擦黑时才出去准备晚饭。

云晓雾撑起来靠在床边，动都没怎么动，由着连千帆喂她。

一场小小的风寒，公主殿下就被养成了废人。

云晓雾似乎不以为耻，只是略尝了尝调羹里的汤，敏锐地品出一点苦味，“你放中药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云晓雾的挑食是有点先天条件在的，她舌头和鼻子都灵得很，半点没法将就。

“吃药才能快点好。”连千帆也不请罪，端着汤悬在云晓雾嘴边，莫名透出几分执拗。

云晓雾干脆接过碗仰头灌下，不等连千帆高兴就责令他下去领罚。

暗卫守则第十二条，阳奉阴违者，杖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