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晓雾是无所谓狗皇帝死不死的，毕竟狗皇帝就算活着在她手下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名声不名声的倒是其次，毕竟她早就没什么好名声了，她只是嫌麻烦。

狗皇帝陪母后演了半生的戏，陪她演了几年的戏，虽然虚情假意，也算有点苦劳。

然而太子顾恒不这么认为，狗皇帝对云家军不择手段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龙椅上那个位置太过重要，重要到就算形同虚设也依然难以避免不可控的情况发生。

顾恒舍不得，也赌不起。

于是他以勤王之名率三千亲卫直逼禁宫，云家军不曾推波助澜，只是袖手旁观。

宫中禁军早被云晓雾换了个七七八八，她不肯救，狗皇帝就只能引颈待戮。

彼时狗皇帝正与丞相开小会，宫门被强行破开时皇帝看着他为之辛苦筹谋的太子手持长剑向他而来，面色冷凝如霜，手中剑光凛冽。

“朕是你父亲！”

顾恒拱手一揖，面如平湖，“儿臣会以最高规格的礼仪主持您的葬礼。”

接着，顾恒转向丞相道：“至于丞相大人，您现在选择弃暗投明还来得及。”

丞相并未多言，只是唯唯点头，不动声色向顾恒靠近，而后突然暴起，拔过亲卫鞘中长剑，刺向顾恒。

然而丞相毕竟老迈，加之顾恒对丞相也并不放心，丞相这一剑不过堪堪划破了顾恒的掌心。

以顾恒的武功，他本来可以毫发无损全身而退，却不知为何主动任由剑锋划破手掌，露出计谋得逞的笑意。

小老头真好猜，不枉他特意挑了这样一个好时间。

云晓雾听闻顾恒受伤匆匆进宫，连珠炮似的指责噼里啪啦砸向顾恒，“你是不是傻？那老头迂腐得很，他说投诚你就信啊，不知道离他远点？眼巴巴赶上去送？万一你真出个什么好歹，一时半刻你让我去哪再找个太子？”

顾恒只是笑，半点不计较云晓雾的僭越，甚至听着她的数落面上还露出几分享受的神色，“姐姐说得是，这天下自然只有我一个符合姐姐对太子的要求。莫说一时半刻，便是三年五载姐姐也是找不到第二个合适的人选的。”

云晓雾听着顾恒重点完全跑偏，一时无言。她不是说不过，只是突然不太想说话。

见云晓雾不出声，顾恒问道：“姐姐觉得丞相要怎么处置才好？”

其实怎么处置丞相不重要，他只是想多和姐姐说几句话。

“那老头只是迂腐，革除官职抄没家产后，便放了吧。”

顾恒眼底划过危险的暗芒，面上却仍笑得乖巧，“都听姐姐的。”

顾恒心底有点气闷，拳头下意识攥紧，不小心触动了伤口，下意识“嘶”了声。

“就该让你多疼几次才知道长长教训。”云晓雾嘴上不饶人却拉过顾恒的手主动帮他上药，“还好伤口不是很深，注意不要碰水，这瓶药我给你留在这里，记得按时换药。”

顾恒脸上的笑多了几分真心，却仍存在顾虑，“军营中治伤讲求效率，祛疤的效果反倒不甚关注……”

云晓雾失笑道：“知道你爱美，我特意吩咐过要能祛疤的，放心用吧，没事。”

顾恒对云晓雾扬起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就知道姐姐最疼我了。”

云晓雾无可无不可地随意应了声，就打算离开，却被顾恒叫住了，“姐姐身边那个叫连千帆的暗卫据说是丞相流落在外的亲子，可有此事？”

“是。”云晓雾点点头，脸色不太好看。

“好歹是姐姐的暗卫，姐姐得闲让他进宫一趟，丞相的事我同他说说，必不让你二人因此生出嫌隙。”顾恒仍旧笑得温和，人畜无害的模样。

“好。”云晓雾点点头。

丞相是把忠君爱国刻进骨子里的人，不管是因为云家势大屡次上书，亦或对皇帝暗换军粮的指令阳奉阴违，乃至此次明知无可挽回仍要拼上一切刺杀顾恒，都只是因为他的信念如此。

肯为家国舍身，誓对君王忠诚。

虽然他不同意皇帝针对云家的方法，虽然他按时将军粮运往前线，但以他的价值观，依然肯一死以报金銮殿上的至尊。

这不是大错，只是迂腐。

何况……

算了，不重要。

不过是革除官职抄没家产罢了，相较他刺杀新帝的行为，已经是很轻的处罚了。

如果这样连千帆还要怪她，那这个人她就不要了。

每个人都要承担自己的选择带来的后果，既以身犯险，便不可能轻易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