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干净，就觉得所有人都和他一个德行，什么玩意？

低头看见在一旁无所适从的连千帆，云晓雾一个头两个大，拧着眉不想说话。

连千帆好像猜到了什么，嗫嚅道：“如果您不想要我，也没关系的。后悔也没关系的。”

这人娇气得紧，嘴上说着没关系，眼泪却都快掉下来了。

云晓雾少见地有点舍不得，只当是他专业，最会惹人心疼。

狠不下那个心，就只能把人留下。

云晓雾给连千帆安排了住处，当然不是她自己住的地方，只是她诸多房产的其中之一。

包养和被包养毕竟不是云晓雾乐于看到的关系，只当她突发善心拯救失足青年了。

至于跳舞不跳舞的，人都哭成这样了，云晓雾又不是魔鬼，做不出还要让人跳舞的事，虽然他哭得挺好看。

连千帆一开始是想辞职的，被老板劝住了，救风尘的戏码从来不少见，少见的是修成正果，天下兰因絮果的故事何曾有一天少过。

于是递交辞呈的手收了回去，当日的舞蹈训练里少年依旧挥汗如雨。

同样的东西，有人展现出来叫做艺术，有人展现出来却叫低俗。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然而这世道，并不曾给每个人能得时时好的机会。

后来的一切果如老板当初的劝告，云晓雾仿佛忘了连千帆这个人，所谓跟着她也不过给了一串钥匙。

或许，本来就不该贪恋，不该生妄念。

他这样的人，本来就不配。

连千帆依然是头牌，一舞惊四座，红绡不知数。

只是座下再没人举一杯橙汁，他也只喝过那一次橙汁。

连千帆的身价水涨船高，已经不是随便谁都有那个底气一掷千金，不过醒醉交欢又各分散。

人类这种生物或许偏爱追逐求而不得的，连千帆后来跳舞眼神里全是冷意，却依然被捧上了神坛。

“连公子”，一个多么吊诡的称呼，本该安在世家子弟身上，安在寒门贵子身上，安在文人墨客身上，现在却安在他身上。仿佛得了这名字他便也得了不可屈的傲骨，有自己可以选择的未来。

然而假象终究只是假象。连千帆可以冷着脸跳舞，却不能拒绝递过来的酒，甚至还要笑着道谢，侧身避过即将触碰到自己的手。

就算这个场合是脏的，能让自己干净点还是干净点吧。

或许还有一点机会，或许不至于被嫌弃得彻底。

奢望自己不配得的，真是一种戒不掉的毒药。

连千帆甚至不敢直言云晓雾的名字，总怕弄脏了云端的人，写字都避开。

“天接涛”，删掉自己的姓，删掉她的名姓，只留下意味不明的三个字，藏好不能说的私隐，只剩相思不可说。

我们本来就没有关系。

云晓雾是把人忘了，只剩微末的印象。连千帆则是刻意避开一切有云晓雾的场合，生怕在她眼里看到嫌弃厌恶。

可千防万防也防不住意外，云晓雾来接醉酒的闺蜜，连千帆在台上慌得乱了节拍。云晓雾陡然想起当初那个舞跳得不错的男公关，有些可惜，当初看着挺好的一个苗子，如今怎么连基本功都会出问题。

连千帆捕捉到云晓雾眼里可惜的情绪，悔恨如潮水漫过山川，原来，不是他被放弃了，是他自己放弃了。

而后连千帆处心积虑促成第二次见面，舞台上，高岭之花一瞬冰消雪融，活色生香。

云晓雾不争气，又被勾得走不动道。

连千帆适时递上一杯橙汁，“云总。”

太直白的话不必说出口，衣冠下的交易需要保留体面，点到即止足矣。

云晓雾接了杯子，却没接过人，找了个包厢就让连千帆跳舞。

艳情低俗的东西，她却只当艺术来欣赏，眼光挑剔且清奇。只说动作不够妖娆，眼神不够克制云云，相互矛盾的要求连千帆却只是乖乖照做，一点点把自己打磨成她想要的样子。

面对云晓雾，连千帆总学不会违逆。

“好了，你回去吧。”一饱眼福的云晓雾翻脸不认人。

“您不打算留下我？”连千帆拽着云晓雾的袖口，身体摇摇欲坠，一副遭受重大打击的模样。

那些博取同情怜惜的招数连千帆都学过，并且学得很好，只是没用在别人身上过。

云晓雾从他的动作里看到熟悉的影子，心里莫名生出点怒气和不满，“我没兴趣。”

更伤人的话对着这张脸总是不太舍得，便只是掸了掸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