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翻案(1 / 1)

六月,江州新任的镇守使凌天石到任。

坊间闲话他是“年轻得不像话的美男子”。

他上任途中即引来了数万百姓的围堵瞻仰。

跟他的相貌同样名声在外的,是他的功绩。

据悉凌天石在战场上屡获战功,曾是北方军的中坚力量。

如今他接管江州,到任第一件事,便准备重启胥门的案子。

胥门的悬案在坊间也称为冤案。

合字号上的人家,大多不服前朝的定案,也不服新政权的推诿态。

爹爹在世时人缘甚广,他一朝入狱,整个江州都在为他鸣冤。

然而,事发新旧权力交替,爹爹撞在这个刀口上。

最终,还是被草率的定案为“里通外敌,监守自盗”的主犯,冤死大牢。

胥门虽败,声名未灭。

如今新政确立不久,前朝的余威尚在。

不管是借胥门案敲山震虎,威慑江州的民间势力;

还是借此立威立德,拉拢地方民间势力,重启胥门案,都是一步好棋。

凌天石行事果决,当即在各省市郡县布控了众多耳目。

不久,坊间传来了消息:

——案发前后出逃的薛梵东曾在陵州出没。

秦焉心事重重多日,今日架不住我缠问,终于吐露了原委。

原来是凌天石想让他前往陵州协同办案。

说白了,官家就是想利用胥邵两门交好的关系,将薛梵东引出来伏法。

秦焉表述时始终低眉敛目,待到他终于抬眼看我。

我尽量表现得坦然,手语对他表述:

「你当去则去,不管谁伏法,只要没冤着他,都是他应得的报应。」

秦焉盯住我的手势,眸光跃动,摩挲我的肩头:

“我以为,你并不想他伏法,毕竟他做了你十载保镖,我知道你信赖他。”

“你们,甚而同室而寝……虽然你曾解释过……”

“但我……但我……”

秦焉话已至此,苦涩回旋舌尖。

我虽疼惜他的困惑,但抑制不住想到了别处。

我脑海中有身影架我在他肩头上,在庭院旋转的画面。

鼻腔冲入一股酸楚,刺痛得我眼眶模糊。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放着大好前程不争,甘之若素的守护一个黄口小儿。

一晃十载,春来冬去。

薛梵东,他亦兄亦父,是我最最依赖的人,独独不似情人。

爹爹待他宛若亲生,他怎么能背叛?

他在胥门的前景大好,最有希望被选中承接衣钵……

于情于理,他不该当背叛。

要真相大白天下,必须有人穿针引线。

我鼓动秦焉动身前去陵州。

这是胥门、爹爹、乃至薛梵东沉冤昭雪的机会。

堂堂胥门怎么会监守自盗,暗中劫自己押的红货?

况且那一镖红货是献给朝廷的贡物。

贡物到底是什么,我至今不知道。

但我知道在我爹爹心里,再贵重的东西,都抵不过胥门声誉和一门老小。

他不可能贪那一份夺命财。

那天晚上,秦焉揽我入怀,细细摩挲我的背部。

他迟迟不肯睡去,我知他心思深重。

但因我口舌不便,我们失却了寻常伴侣相拥轻语的可能性。

他摩挲我,我亦摩挲他。

肌肤体温交换,气息气味融合。

我想告诉他:你不必彷徨,你就是唯一。

可是我不能。

等到我枕着他胳膊,渐渐呼吸规律。

他以为我睡了,我听到他叹息:

“哎……你一直记挂着他是吗……你忘却不了是吗……”

他那么隐忍……

他那么伤感……

暗夜中,我潸然泪下。

是为他,也是为胥门上下。

是啊,的确。

我一直记挂。我从未忘却。

一场变故袭来,爹爹含冤而去。

薛梵东却在案发前后提前逃匿。

我想知道,真相几何?

我的心被撕成了两半。

一半留在过去,一半留在未来。

独独没有留给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