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是命运从中作梗,使我们不得两全(1 / 1)

卿卿此身去,引我入梦别。

我们被时代所累,为前辈期许的有朝一日得以实现的盛世奔忙。祖国崛起,每一个壮志凌云的青年都奔着伟大前程,我们步履不停,时间就是金钱,于是在遍布黄金的黄金时代,旧梦流转,哪里都在腾飞,可年芜却被留在了终年严寒的塞北。我们昔日的承诺被风雪淹没。

那年长风至,野草疯长心动肆虐就像台风席卷暗恋的港口,飓风冷酷地席卷千山,云尽暮雪,宣泄的浪潮让地冻天寒的塞北也破土而出一个姗姗来迟的春天。我和年芜就在这年雪尽时确定彼此的心意。可离别之期,竟迫在眉睫。

素来人间多有离别,在前往远方的绿皮火车前,凛冽的大雪模糊了车窗,也模糊了我的眼眶。不同于冬日的炽烈情感贯彻我的胸腔。年芜,我的爱人目送我向云雾弥漫里缓缓驶去,就像我们曾在西湖畔的暮景烟浓里目送归鸿。她唱着“休叫我望穿秋水,想断柔肠”

我们紧紧搂住彼此,她分明泪眼朦胧,却坚定地扒拉开我的手,细细描摹我的眉眼,郑重的与我道别。

那时候天真的以为我与年芜终会相逢,可不知这一别竟然就是永别。后来我在无数个深夜里摩挲她留下的照片,灯影昏黄,照片里的她噙着温婉的笑,留我在现实里悲痛欲绝。

为了祖国的振兴事业,家国大爱总是要排在个人小爱之前。一边是报效家国的投名状,一边是同甘共苦的爱人,落魄到高光,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的挚诚。撕扯我的情感我的思维,如溺深渊。

年芜却没有犹豫,亲自送我踏上远方。她说:&34;个人与国家紧密相连,你在国界线前保卫国门,而我就在你的护卫之后。&34;但我们的思念未曾断绝,它横跨江南江北,横跨秦岭淮河,在一封封素笺上攀沿疯长。我提笔,靠着絮絮的东风,碎语里的语句断断续续,毫无我当初追她的文采斐然。

我追逐着年少的大梦,在一个个春夏并往,秋收冬藏里,收纳那些无法宣泄的情绪,在寒风中无法浇灭的思念。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我们捍卫在祖国的西藏,感受着风的灼热,高海拔让人无法分心,甚至有时候以为这一辈子就只能留在这高原之上。但我无怨无悔,只是心里放不下那个多情的姑娘。

山远水长,路迢迢复万里潼关,我错过了她家人寄来的信件。在很久之后才得知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年芜病重,望速归。”明明身处干燥炎热的边境,我却感到不亚于严冬的霜冷。

每夜每夜不得眠,就会想起年芜埋在桂树下的酒,想起与她年少共赴的天光。我教她执笔,一笔一划写下她自己的名字,她给我泡茶,繁琐的流程经她之手是如此优雅流畅,不过我总是一饮而尽,没有细细品味,对上她娇嗔的目光满是心虚。未来还有机会再次品尝她亲手泡的茶吗?那时候她伴我红袖添香,如今我却不能侯在她的病榻。

命运总是横插一脚,时代浪潮推着每个人向前走,在报国与厮守之间,我保卫了我的国家,却没能赴她一场春约。那般多情的姑娘终究没能等来她的君郎,我也没能遵守当初的约定在西湖畔重新看一场烟景,等一只归鸿。

“情双好,情双好,纵百岁犹嫌少。怎说到,怎说到,平白地 ,分开了。”好像年芜又在高高的戏台子上,在梨园里咿咿呀呀,水袖蹁跹,宛若惊鸿。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思念却喧嚣,长风过耳,斯人却已不在。

是命运从中作梗,使我们不得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