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里狠狠哭了一场后，江暮沉就没有再哭过。从江南柯的车上到回去家里，她也没说过一句话。郑闯的死亡方式太扭曲，扭曲到江暮沉陷入了自责的怪圈里。

她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可郑闯的错又罪不至死。她觉得自己才是应该去怨恨的那个人，可是郑闯到死还在恨她。会有无缘无故的恨吗？如果没有的话，那我是不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

就这样，江暮沉将所有的错误和怨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陷入了无尽的痛苦和自责。强烈的负罪感沉重得让她说不出话，而这就是郑闯想要的。

她在决定从芋霖镇回到日晖市的那刻起，就没想要活下去。对她而言自杀是解脱、是报复、也是对江暮沉的放过。因为拿出刀的那一瞬间，她完全有机会对她下手。

没有人知道郑闯原来是这么想的，也没有人能揣摩清楚她的心理状态。但林枫燃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位真正的加害者身上，他只担心江暮沉。

她现在的状态与爸妈离世后的妹妹十分相似。眼里藏着深不见底的忧郁和恐惧、不愿意说话、不想见到任何人。他怕她步入叶霄的后尘。

然而江暮沉是个成熟且强大的人。这些年来她独自承受过生离死别、欺凌威胁和轻视贬低，所以遇事她总习惯自我消化和自我疗愈。

回家后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浴室洗掉身上所有的血迹，再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即使没有心情说话，她也没有把林枫燃晾在一边。

回卧室之前，江暮沉还向林枫燃要了一个拥抱：“可以抱抱我吗？”

“要一个人呆着吗？”林枫燃把她揽进怀里温柔而缱绻，“想哭了就来我这里哦，不要一个人难过。”

“嗯。”江暮沉的声音很轻，压在心头的重量也轻了几点。

可惜这事儿不是一个人能想得通的。郑闯死前的最后一句话不停地重复在江暮沉的脑海里，她根本走不出来。

她企图说服自己，郑闯的死不是她的错，可是那句话给却给通往光明的门上了一道死锁。她尝试让自己憎恨郑闯，不断地跟自己说郑闯十恶不赦，这是她罪有应得。可是郑闯已经遭到了过分的报应，她一点都不痛快……

江暮沉陷入了逻辑怪圈就走不出来，越想越觉得这是个死局，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罪。她承受不住自己什么都没做就成为“杀人凶手”的结果，也背负不起层层叠加的心理压力。她一想到郑闯的死态就觉得害怕，心上仿佛压了一座千年的山，怎么都轻松不起来。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各种情绪侵袭了江暮沉的大脑。她走出房门，迫切地想找到林枫燃，急得连拖鞋都忘了穿。还好他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出来就能看到他。

“呜呜呜——”江暮沉像个孩子似的跑过来，跨到林枫燃身上，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低声哭了起来。

“宝贝不怕，有我在——有我在。”林枫燃稳稳搂住她，一手托住她的后脑，一手轻缓地拍着她的背。能哭出来总是比憋在心里好。

“呜呜——林枫燃，我没有、我没有杀郑闯——我没有杀她——”江暮沉边哭边委屈，声音断断续续。林枫燃听着就觉得不对劲，几乎所有的证据都能说明郑闯是自杀的，她怎么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林枫燃柔声安慰着江暮沉，“你当然没有杀她呀，我的宝贝这么好，怎么会是凶手呢。一定是有什么误解的地方，待会儿和我说一说当时的情况好不好呀。”

他并不想让她回想起那幅血腥的画面，但是只有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他才能引导帮助她。

“其、其实我也没这么好。我也不知道怎么、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她说是、是我杀了她，是我杀了她。”江暮沉一吸一顿地抽泣着，脑子里一团乱麻。

“没关系的。”林枫燃柔柔地给她擦拭着眼泪，“在我的心里你最好了，这件事情绝对不是你的错。你现在只是有点乱了，一时混乱也很正常的，我们过一会儿再想这件事情就不乱了。”

“嗯。”江暮沉吸了吸鼻子，抹了几下眼泪，又安安静静地躲进了林枫燃怀里。“我们待会儿再想。”

“对嘛，我们待会再想，不着急。”林枫燃抱着江暮沉，柔柔地顺她的背。

不知过了多久，江暮沉的心情终于平复。回想了一下事发的细节后，她起身坐到地毯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林枫燃坐在这里。然后从茶几上找出纸笔，在本子上画了两个圆圈，里面分别写着她和郑闯的名字。

“当时我在公园里看花，没有很关注周围的人。后来郑闯突然把我的手按在她的手腕上，还没等我完全反应过来，她的血就流出来了。”江暮沉一边陈述事实，一边拿着笔在纸上比划。林枫燃担心她会害怕，就一直握着她的左手。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的眼睛，瞪得很大，非常凶。事发时她只说了一句话，她说是我杀的她。可是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江暮沉的笔触开始凌乱，越说越晕圈，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