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萧宵在憋大招(1 / 3)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她醒来时,休息室的窗外漏进来几缕晚间的霞光,水墨一样泼在墙上。

萧宵伸了伸懒腰,慵懒散淡地撑床而起。她在睡前踢掉的被子此刻正完好地包裹住她的脚。

“多管闲事。”她双腿一踢,又再次把薄被蹬开。打着哈欠打量着这间休息室。

这间休息室不过十个平方,却集舒适精致于一身。颜色柔和的壁纸,舒适柔软的单人床,精巧的小立柜。窗前的小书桌上摆放着几本书和零食,书桌前的飘窗下还放了一把精美的绒面沙发椅。

萧宵躺在床上,舒适地伸了个懒腰,然而在看见墙上挂着的精致相框是蒋天生的照片时,散漫舒展的心情一下子荡然无存。

她木然望着墙上相框里那张做作又帅气的照片,平静地翻了个白眼。然后起身掏出口红,给照片上的人画了一个滑稽可笑的胡子。

末了,她满意地拍了拍手,轻轻打开了房门。

内饰奢华的办公室内,蒋天生坐在高大的办公椅上,沉默地抽着雪茄,皱眉看着眼前的几个手下。那样成熟的面容在隐隐无声的烟雾里更显得他一派威严,目光炯炯,整个人具有摄人的光彩。

她一下子怔住。

这才是他吧。

这才是那个气度非凡,睥睨一切的洪兴龙头蒋天生。

他在她面前所展现出来的,从来都不是真正的他。可她偏偏被那样的他迷了神志,清朗无挂碍的心中生出丝丝缕缕的贪恋来。

萧宵摸了摸心口,只觉得心中空荡又酸涩。她只是个普通人,就算真的喜欢他,又怎么可能抓得住这样一个久经风霜,饱阅人生的男人呢?

蒋天生缓缓吐出一口带着清冷芬芳的烟雾,正要冷声教训属下,目光习惯性地掠过那间休息室时,却看见萧宵站在门口。她一向明媚跳跃的目光里浮现出复杂的沉郁来,仿佛是一个深陷红尘患得患失又敏感卑微的少女。

他垂下眼,冷声放过了犯错的属下。那几个年轻人如蒙大赦,立即跑出老板办公室,却仍旧提着一口气不敢放下。

萧宵仍低着头,若有所思,直到眼前出现了一道穿皮鞋和西裤的身影。她抬头,发现是蒋天生。

“怎么了?”蒋天生轻轻抬手将她耳边碎发撩回耳后。

那样温柔的动作让萧宵的心忍不住慌乱地颤动。她眨了下眼,吐息艰难,仿佛心里带着无限微小又无限沉重的心事。

那张脸上浮现出来的细微悲伤与嘲弄,令蒋天生也忍不住担忧起来:“怎么了?告诉我。”

萧宵抬起头,望着那张在夕阳下犹显朗毅线条的面容。她攥拳鼓足了勇气,但是声音仍旧在发颤:“你是不是——很喜欢林清宵?”

蒋天生霍然一震,他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就在她认为他要一直沉默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他的回答,他说:“是。”

她了然地一扯嘴角,嘲笑声却噎在喉咙。她紧紧抓住那个疑问,迫切想知道答案:“我和林清宵,是不是很像。”

昏黄的夕照之下,他的呼吸轻而紊乱。

要怎样告诉她,她就是阿宵,就是被他珍爱如生命的阿宵?是他失而复得的阿宵。

这许久以来,他忽然第一次想到:如果阿宵不记得他了,不记得他们的所有过往,不复存在从前的记忆,那阿宵还是他所爱着的阿宵吗?他还可以继续爱着她吗?就如同那艘千百年来被无数次提起的忒修斯之船。

一时之间,他竟有些许迷茫,好像横亘在他面前的不止是一个简单的选择,而是巍峨高山与辽阔大海,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抉择。

在那样复杂深沉的注视里,她忽然微微笑起来,眼里带着与她年纪不相符合的萧瑟,她说:“可我叫萧宵啊。与十几年前死去的人是不一样的。”

蒋天生沉默着,眼眸中的光明灭不定,最终如他手中清冷的雪茄一样,彻底黯了下去。

晚风吹灭漫天霞光,也吹散了她心里唯存的期冀。自此,她满心的喜欢在由晚霞燃起的劫火之下,化作荒芜寒冷的灰烬。

她想为什么明明阻止自己继续喜欢他了,但是这颗心却依旧横冲直撞,企图攀上这样一座冰冷的危山。他明明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为什么依旧沉浸在他织就的温柔幻象里?

他也终于明白过来,忒休斯悖论的两艘船都不再是原来那一艘船。无论是长得像阿宵的Jane,还是活得像阿宵的萧宵,他们都不是阿宵。

车子飞速行驰在夜晚的大街上,后座的两个人沉默无言。

萧宵低着头,安静地凝视窗外璀璨的霓虹。各色霓虹灯光在她脸上飞快掠过,仿佛是一串串飞速滴落的泪珠。

蒋天生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平时明丽鲜活的容颜,此刻静谧得像一潭沉寂的井水。明明她的眉心平坦无皱,可他清楚知道她将所有心事都死死压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