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春色浓稠,阑珊意动,生机正勃勃翻飞。

长乐宫主殿,一名衣着讲究朴素淡雅的宫女蹑足朝着阔叶黄檀架子床而去。

拨开垂挂着的层层床幔,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阖眸而眠的倾世容颜,乌发疏淡披散在玉石枕与月白锦衾之上,宛如一幅精妙绝伦的入寐仕女图。

瞧着美人眉间轻蹙,好似笼着难眠的思忧。抱琴心下忧悒,只好轻声唤着:“公主,该起身了。”

萧姝珏从混沌重叠的黑暗中悠悠转醒,她惺忪着美眸望着眼前,遍绣银线落珠的纱帐绡动着,床围雕刻着的瑞兽栩栩如生。

这是她在皇宫寝殿的木床,上面的瑞兽还是由她的父皇亲手雕刻而成。

蓦然,忆起她泪眼婆娑中,父皇阖眸长眠的模样,仍旧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她混茫的目光逐渐清明,掩下眸中的苦涩,强忍着脑内翻涌的痛意,她的声音是初醒的沙哑:“几时了?”

“已是辰时了。”抱琴眉间染着担忧,“公主可否身体不适?”

萧姝珏撑起身子,摇了摇头:“现下是何日了?”

抱琴略显疑惑,但仍旧毕恭毕敬回答道:“回公主殿下,今日是季月初二。”

“是哪一年?”

“如今是元宁十八年了。”

“元宁十八年?”

抱琴低眉顺目不敢置喙:“正是。”

她竟是重生了。

但重生带来的冲击远没有前世她觉醒自我意识后,发现自己竟是话本女主角所带来的冲击强烈。

萧姝珏开始从脑海深处搜寻着关于近期的记忆。

如此萧姝珏不免回想起前世,利刃滑过自己的脖颈,割破人迎脉后带来的折磨痛苦,现如今竟生不起丝毫起伏,她眸中古井无波,如一潭热烈沸腾后死寂的湖水。

萧姝珏起身欲更衣,语气一如往常的柔和不失庄严地吩咐:“备轿,梳洗后去承乾宫。”

她想见父皇了。

窗外冷风瑟瑟,枯叶婆娑。

萧姝珏抱琴与琢笛上前为她梳妆打扮。

镜中美人如神女下凡,蛾眉敛黛,端得一恰绝世。

可如此这般美人儿,却活在名为《大盛长公主》的话本中。

话本中的她辗转于四位逸群绝伦的男子之间,态度犹豫不决、暧昧不清。她看着那些描述她的文字,不堪入目,令她万般作呕,不理解为何自己如此矫情做作。

令人深恶痛绝的是,她虽觉醒后灵台清明,但欲要忤逆剧情走向,身体便会自发行动,强迫她走完原剧情。

如此,她如池鱼笼鸟,钉入桎梏镣铐。

萧姝珏进入承乾宫无须通传,甚至她便是在承乾宫长大,东暖阁中还有独属她的寝宫。

此等殊荣闻所未闻,是父皇力排众议将失去母后的她养在身边。

萧姝珏刚入殿,驻于屏风后,摆手示意东厂提督管弘不必通传,聆听殿内纷争。

率先听闻内阁大学士兼兵部侍郎寒光清,声音低沉却满是犀利:“依大司空所言,倒是将此事推得一干二净。”

原是嘲讽工部尚书王之翰之言,他的目光却霭霭紧盯对首的内阁首辅胡与琮一行人。

王之翰痴迷建筑,本就是马大粗一个,显然悟不出对方言下之意。闻言当即冷哼一声,面上满是坦坦荡荡:“王某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此事昨日已查明,乃户部一名九品大使一时失察,错将陈米当成好米拨给工部。”

说着便是一肚子气愤:“况且此人已为那工匠赔了命,寒光清你还当如何,竟如此咄咄逼人揪着不放!”

萧姝珏心下了然,原是前世在朝堂掀起一时风雨的京城换粮贪污案。

一名工匠在修缮和景园时,竟从高架跌落,当场死亡。本是草草结案,未曾想其妻至玄武门前叩阙鸣冤。后经调查,得知此人施工之时眩晕呕吐导致坠亡,其因竟是伙房中的米皆是压仓多年的变质陈米。

与前世的轨迹相同,将事因推脱到了一名小小官吏身上。萧姝珏知晓,此事并不会被轻易揭过。

小阁老胡东昌冠冕堂皇,只轻飘飘一句:“秉文兄,那妇人叩阙也叩了,冤情也查明了,该赔偿的也赔偿了。今个儿清早,何故叨扰皇上问道?”

随即话锋一转:“有一点我倒是颇为钦佩,区区一民妇竟有如此能耐,到玄武门鸣冤。”

元宁帝自元宁三年起,沉迷仙家道术,从此君王不早朝。

胡与琮连忙扬声训斥儿子:“放肆!”

镇守玄武门乃御林军守卫,是天子私兵。如此厥词岂不是在暗嘲皇帝监管不力?

胡东昌自知失言,小心望向上方龙椅,见元宁帝仍闭目养神,心下松了口气。

寒光清字秉文,闻言面上端着一片平静,内心早已厌恶至极。

他睨了一眼内阁次辅方裘,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