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2 / 2)

想,有许多办法可以阻止此事的发生,甚至可以将目标改为与他并无瓜葛的蝉儿或其他。可他当日所言,显然是在配合长公主,从一开始便拿你当一枚弃子。不论你多努力,在他眼中都与路边的碎石沙砾一样,甚至还不如野花野草来得悦目。”

采一低垂着头迟迟不作声,周身涌动着沉沉的丧气。

钟离一口气说完这些有些气喘,却也平静了下来。

“采一,今后我不会再为姜浔作任何一件事,哪怕她将我的身份公布于天下,哪怕他以卖身契来要挟我,就算沦落街头,凄惨而死,我也再不要任他摆布。”

脑中浮现骆已呈俊朗的眉眼,钟离此时才不得不承认,自己早已被他身上的坚毅疏狂所吸引,那是她从不敢想的自由勇敢,如林间的苍松,任狂风暴雨如何肆虐都不能撼动分毫,世俗道义全凭喜好,却也有自己的底线。

采一的眼神几经变换,从不可思议到深深震感,最后化为艳羡和隐隐的期待:“我已是一枚残破弃子,想来姜浔也不会再管,今后便随你一道,试一试随心所欲的日子。”

*

别院并无牢狱,为了审案方便,锦衣卫在办事处的后方辟了几间屋子关押几人,是以此地不若京城的诏狱那般血气森森,阴暗骇人,虽空间狭小,倒还算干净。

守卫的锦衣卫个个面容肃杀,无人敢靠近。

可今日有些不同,指挥使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挽着一篮吃食,咿咿呀呀比划着要进去探访。

正是苏蝉。

守卫自然不放人,可耐不住她不依不挠地求了足足一个时辰,且指挥使大人与夫人感情甚笃,保不齐他们惹恼了夫人后被降罪。

是以在得知她要探访的不是姜首辅与长公主,而是那个不吃不喝,活不过几日的男宠后,便放了人。

苏蝉挽着竹篮,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关押青筵的牢门,只见里面草垛上静静侧躺着一人,宽阔的脊背朝外,一动不动,宛若一具尸体。

苏蝉一时不敢动,愣愣站在门口热泪盈眶。

青筵本以为是来人送饭,可只闻开门却不听关门声,外间的阳光洒入屋内,让他有种无所遁形的羞耻感。

“出去。”

他并未转身,冷冷丢出两个字,却被沙哑如瓦砾摩擦的声音惊了惊,随即敛下眉眼,继续当一具尸体,反正也快死了,早些晚些没大所谓。

苏蝉见状哭得更凶,不时抽抽鼻子,却说不出一个字。

脑中浮现一名清秀俊逸,眉眼含笑的翩翩佳公子,她记得他最爱笑的。

青筵终于不耐,皱眉转身,几日未曾动一动,身上关节“咯咯”作响地抗议,像是下一秒就要分崩离析。

待看清来人有些疑惑,下一瞬又转了回去,恢复死寂。

苏蝉对上他视线那一瞬紧张得不敢呼吸,见他仍然抗拒的眼神有些落寞,快步走上前蹲下,在地上用手指沾了一些菜药汤汁涂涂画画。

片刻后画完,她露出满意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青筵的后背,这才发现衣衫下的身子瘦得只剩皮骨。

青筵一动不动。

苏蝉有些急了,大胆地摇晃他的肩,无声而坚定,大有他不转身就一直摇下去的意思。

青筵恨不得现在就死了,他实在没有心力再去面对这世间的一切,只想在这一处肮脏的角落僵硬,腐烂。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说了我醒来就发生了那一切,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苏蝉并未被他的凶狠吓到,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指了指地上。

青筵不耐地瞥了一眼,回头继续撞死,可转了一半的头忽然僵住,本就微弱的呼吸直接断了。

直到胸腔内的空气消耗殆尽,他控制不住大声咳了起来。

苏蝉上前帮他顺气,却被一把拍开,青筵忽然像变了一人,方才的厌世冷淡不见,面上全是仓皇无措。

苏蝉在火药犯错,被晋德帝训斥时见过这样的表情,只是青筵衣着狼狈,发丝散乱粘腻,更像条路上淋过雨的野狗。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我不识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