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礼(2 / 3)

貌秀丽,仪态端庄的婉约妇人移步青莲朝她走了过来,欠身行礼道:“臣妇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季挽舟眸光微凝,转瞬间又化为平和,笑盈盈地抬手虚扶,道:“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多日不见,舅母近来一切可好?”

来人不是外人,而是她舅舅谢劲松的原配夫人卢氏,也就是她的嫡亲舅母。

“劳陛下挂念,臣妇一切安好,除了家中孩子淘气了些。”

卢氏温婉一笑,接着话题一转,道:“昨夜宫里传出口谕,陛下要莅临鄙府,这可把老爷高兴坏了。为了能专心接待陛下,他一早先是去官衙告假休沐,接着又亲自指挥下人洒扫,急得是上蹿下跳。”

季挽舟呵呵轻笑,道:“舅舅向来儒雅,风度翩翩,朕是很少见他有紧张的时候。现在听舅母这么一说,倒是有趣得紧。”

卢氏忍俊不禁地摇头失笑,张嘴就揭自家夫君的老底,“他呀,就是假正经,喜欢端着,实则心里最是在乎血脉亲情呢。”

“咯咯咯,听舅母这么一说,朕倒是愈发期待稍后跟舅父的会面了。”季挽舟莞尔,看向卢夫人的目光愈发温润。

舅舅能娶得舅母这位玲珑剔透的夫人,也真有福气。

寥寥数语,既表明了舅舅对她的在意,又不动神色地点出,舅舅之所以在意她,不是因为君臣有别,而是因为舅甥亲情。

她们二人相谈甚欢,引得在场的其他人频频侧目,疑惑不解,甚至不乏嘲讽的目光。

架空季挽舟的皇权,让她安安心心做个只会盖章的吉祥物,这早已成为朝臣们的共识。

眼下卢氏却一反常态地当众亲近季挽舟,这是不是意味着谢劲松想要转投到陛下阵营?

不过,季挽舟只是个空架子,你谢劲松也是做冷板凳的闲官儿。你们俩凑到一起,两个傀儡点心,难道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季挽舟和卢氏继续攀谈,对于这些恍若刀子的质疑目光视而不见。

随着时间流逝,靳妙缘的及笄之礼圆满落幕,但是在场贵妇贵女们的交流才刚刚开始。

她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或是相互恭维,或者冷嘲热讽,莺莺燕燕,争奇斗艳,真是好不热闹。

季挽舟和卢氏也没有兴趣掺和其中。两人又闲聊片刻后,卢氏告罪离去,她要提前回府准备接驾事宜。

接下来,季挽舟怡然自乐地在靖国公府闲逛起来,想看看有没有哪位朝臣的家眷会主动向她投效。

结果可想而知,只见她所过之处,万籁俱寂。

哪怕再热闹的谈话,只要被她靠进,立刻就会瞬间沉寂,各府的夫人贵女纷纷像躲避瘟疫一般做鸟兽散。

如此小半个时辰后,季挽舟彻底死心了。之后,她婉拒了靖国公府的邀宴,乘着銮驾往千艺坊的谢府而去。

谢府位于靖京城南的千艺坊,算不上什么富贵地段,因为谢家起于微寒,在靖京城也就是个中等门第。

谢氏一族的族长谢劲松虽然也是国舅,但跟陈敬祖却仿佛是两个极端。

陈敬祖恶事做尽,飞扬跋扈,而谢劲松则是恪守中庸,低调无比。

谢劲松满腹经纶,文采斐然,二十岁就高中探花。但是由于没有门第,他的仕途走得极为坎坷。

高中探花后,本该在翰林院熬资历的他被一脚踢出了京城,外放一方贫苦的下等县城做知县。

接下来的十五年间,他辗转各地,每每刚把当地治理出几分颜色,就会被突然调离,让旁人摘了桃子。

直到他入宫的妹妹诞下公主,当时的肃宗皇帝才注意到他这个人才,多次擢升,用了五六年时间将他一路擢升为正四品御史中丞。

然而,就在他时来运转之际,肃宗皇帝却驾崩了。之后,他因犯颜直谏触怒了新君,被罢官夺职,赶回了老家汴州。

大约三年后,天下已经被新君折腾得山河动荡,流寇四起。

为了护佑故里,赋闲在家的谢劲松操练乡勇,抵抗民乱,协助当地官府剿灭了多股盗贼,立了不少功勋。

在见识到谢劲松的才能后,汴州刺史征辟他入府幕僚,参知政务。

其后两年,汴州大治,谢劲松也因功复起,被征召为门下省任左谏议大夫。半年后,再次因屡屡封驳皇帝诏书被先帝厌弃,改任太常寺少卿。

虽然同是正四品,但太常寺的职权早已被礼部侵夺干净,他这个大理寺少卿只是徒有其表的闲职,有名无实,有职无权。

这冷板凳,一坐就又是五年,一直坐到现在。

当季挽舟的銮驾赶到谢府门前时,谢劲松、卢氏及其长子谢钰,女儿谢清漪早已在门外迎候了许久。

见到这个场景,季挽舟的眼角微微湿润。

在前世靖京失陷的混乱中,舅母卢氏和表妹失踪,谢钰为了救她而死,舅舅谢劲松一夜白头,没多久便病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