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让你干活不给你钱，到头来绞尽脑汁扣你月奉提成，你加么？”

商陆摇头，她朝老翁鞠了一躬：“那我先回家了。”

老翁摆了摆手，像是打发瘟神一样打发商陆。

在商陆抱着种子跨出大门时，老翁的声音慢悠悠传出：“明早辰时或巳时来书阁干活。”

商陆回头，十分困惑：“老伯，到底是哪个时辰？”

老翁慢摇芭蕉扇，躺在藤椅上慢慢地摇晃着说：“想要讨好上司，你就提前辰时来，如果按照规定时间来干活，你就巳时来。”

那便巳时吧，商陆心想。

既然人类社会是按照规则来的，那她就也按照规则办事。

规则中要求她巳时来书阁干活，她又何必提前到？

而且关于讨好上司，提前来书阁干活云云，商陆觉得没必要。

讨不讨好，都无所谓。

人心是善变的，不要你的时候，你跪着去求也没用。

何必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离开了书阁，站在被烈日晒得发烫的街道上，商陆捏着手里的青铜牌，二区六号，她在人类社会的住址。

她刚才问了老翁，二区应该朝哪边走，老翁只是扭着脖子朝身后点了点下巴，就低头看邸报了。

刺眼的光线照得四周没有一处阴影，商陆心里又开始烦乱起来。

她讨厌周围白茫茫一片的环境，讨厌石砖被烈日曝晒得散发出硫磺味。

这里的环境，让人闷热窒息，头脑发胀。

商陆耗费了整整两个时辰才找到自己的家。

期间她询问了许多人，顶着他们厌恶的神色，第一个人说二区在西南方，商陆鞠躬道谢后往西南方走。

可是越走越偏僻，越冷清，全是规格一样的住宅，四周无人，冷冷清清的。

为此她还迷了路，最后还是凭借不远处高耸压抑的灰黑色庭墙，将庭墙当做参照物，终于来到了桎庭的中央，这里人渐渐多了起来。

她问了第二个人，第二个依旧说二区在西南方，商陆礼貌地给他说，她刚才去过西南方了，那里没有二区。

那人似乎有些尴尬，挠了挠后脑勺，指头在东南西北乱指一通，随后瞄准另一个：“那！二区在那边！”

商陆复杂着神色说了句谢谢。

问了许多人许多人，似乎大家都喜欢用带有偏见的眼神骗她。

他们爱说谎，那就说吧。

最终还是一个小男孩带着商陆将她领到了二区。

男孩有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不同于其他枯瘦的孩子。

他叫了声“姐姐”，本来是拿着票帮父母去油坊里换取一些油膏，但看到这位陌生姐姐貌似累极了，满脸都是倦意，于是他就自告奋勇，带着商陆来到了二区的入口。

商陆向他挥手道别，小男孩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弯了弯，腼腆一笑：“姐姐再见。”

面对如此微笑，商陆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稍纵即逝的笑意。

这抹快速的笑容，商陆自己并没有发现。

站在大门前，商陆已经热得汗流浃背，即便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但高耸的庭墙阻隔了空气的大面积流通。

加上桎庭里土壤很少，树木也很少，真的又热又闷，呼吸困难。

商陆抹掉顺着下巴不断往下滴的汗水，借着大门口安装的膏灯，在青铜牌与门牌来回确认后，才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座小巧，规格严整的小院子。

里面有四栋二层楼，楼顶有着古色古香的飞檐。

商陆按照门牌号估摸算了一下，这个院里，住着四十户人家。

她是六号，在靠左边的二楼，从左往右数的第一个小门。

踩着木质楼梯，商陆感觉腿又开始酸涩了。

她一边弓腰揉酸涩的大腿，一边走上楼梯，拿出钥匙，打开门。

一股霉味儿扑面而来，呛得商陆直咳嗽。

她挥手扇了几下，将门彻底打开，又摸黑把窗户推开。

闷热停滞的空气让屋内的霉味散得很慢，过了好久，商陆觉得差不多了，才走进房间。

迎着月色，她看到靠窗的桌上摆着一个膏灯，这个膏灯与书阁里的一样，都是轻轻一拧，火苗就出来了，然后整个房间都会亮堂起来。

当然，这种亮度如果离膏灯近，看书是完全可以的的，但离膏灯稍微远一点，家具边缘都会模糊，房间里只能说能看见哪个东西在哪里，而不能清晰家具们的细节，比如纹理。

商陆从四尺高的瓮子里取出被褥，铺在地上打地铺。

这一夜商陆睡得极其不踏实，已经好些天没有触碰到土壤，她的身体越来越痛。

而到了后半夜，“仓郎朗！”

突如其来的铁链碰撞声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