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空气实在太热，商陆打了地铺。

她忽的坐起身，头纱滑落在地。

那声音还在，不过没之前那么大了。

商陆早些年长在路边的时候，就听过路人说过小偷，杀人犯之类的。

他们经常夜里出行，然后撬开门锁，偷走财物，又或者一刀……

给房主脖子咔嚓了。

商陆摸着自己的脖子，爬起来，靠近窗户，循着微妙的“仓郎朗”的声音，她很快就将目标锁在了天上。

她在窗口确定门外附近没有别人后，就悄悄打开门，只打开一道门缝。

她眯着眼往天上看去。

今夜的月色很亮，她能看到高空中粗壮的铁链划空而过，将天空分成两半。

而在铁链的周围，则是布满细长的小铁链，宛如叶子上的脉络。

这些铁链——会接入个别的院子。

她这个院子没有铁链，但声音却是从这里传出的。

商陆又将门缝打开了些，努力往上看，果然，这次她看到了。

月明星稀，深蓝色的天空只有丝丝缕缕的云。

悬在高空之上的铁链倒映着明月的微光，宛如一条银河，明明灭灭。

而在铁链上，似乎拴着一个绳子之类的东西，绳子被绷得笔直，顺着绳子继续往下看，就看到绳子的末尾，距离地面只有二十米的位置，是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

那是人，商陆看清了庞然大物的轮廓。

虽然不知道这位奇怪的人类是如何将绳子绑到那么高的铁链上，但她更为困惑的是，此人为何要抓着绳子的尾端，来回慢慢地荡。

又困又累的商陆准备关上门继续睡觉，不料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半空中来回小幅度摆动的人，突然开始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种夹着贪婪的痴笑，配合夜里四下无人，更觉毛骨悚然。

这一夜，商陆被那诡异连续不断的低笑声吵得没睡着。

次日，忍受着疼痛的商陆挂着黑眼圈从屋里出来，忽然想到头纱没戴，就又折回去拿起头纱，随意盖在头上。

院子里空无一人，也没有发现多余的土壤，商陆将种子揣到怀里出了门。

门外，宽敞的，统一由灰白石砖铺就的路上，不远处排着长长的队伍。

而附近的大门里也断断续续走出一些人类来，排在了那条队伍的后面。

商陆也糊里糊涂排了进去，在后面的她只能看到老远的地方貌似有个小棚，与昨日里在集市上看到的一样。

很快，她就到了小棚处。

有五名穿着一样的女子正一手抓紧头纱，一手握住铁勺，将大锅里的黑色糊状物舀到了人们自带的碗中。

轮到商陆，她面前的女人愣了一下，又快速上下打量了一番商陆，放下勺子，蹲下身好像从桌仓里取什么东西，露出了过于苍白纤细的手腕，商陆能清楚看到她手背上那过于明显的青色血管。

女人拿出一个碗递给商陆。

商陆接过，女人就将糊状物舀到商陆的碗中，商陆小声说了句“谢谢”，离开时看到了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双眼全是仇恨，咬牙切齿地往女人这边看。

“丢人现眼。”

商陆旁边的老妇人小声嘀咕了句。

这位老妇人并不是昨天在书阁里见到的那位，她看了那五个女子后，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女人就不应该抛头露面，在外面晃悠。”老妇人小声嘀咕。

早晨空气凉爽，商陆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她饶有兴趣地主动开口，问老妇人：“为什么她们不能出门？”

老妇人吹着手里的黑色糊状物，慢慢地说：“像我们这种一大把年纪的可以随意出门，但她们年轻女人不能，要不然只会勾起外面男人的欲望，让他们犯错。你看看那个乙九，竟然露出手腕？真是不要脸！也难怪她老公气得咬牙切齿的，这么不检点，是个人都会生气。”

商陆浅浅尝了一下这碗黑色糊状物，又苦又涩，还有点馊了的味道。

她抿了抿嘴，岔开话题道：“你们就喝这个啊。”

老妇人像是看怪物一样看了眼商陆，在发觉她很“胖”，不符合主流审美后，眼里顿时充满了厌恶。

她往旁边挪了一下，眼含轻蔑道：“不喝这个难道要吃白面馒头啊？”

商陆刚要说“白面馒头好啊”时，老妇人急促着语调补充道，“伟大的庭主都说了，白面馒头只会带给我们疾病，我们吃这个，才能健康，才能产出更优质的精元来换银币。”

商陆沉默片刻，说：“您开心就好。”

然后皱眉嗅了嗅这碗馊哄哄的糊状物，实在没胃口，就递给了老妇人。

老妇人吃惊：“你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