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卫司大堂内，太子端坐其上，面色阴沉，眼中泛着血丝，眼底疲惫，显然昨夜没有安眠。

几桩舞弊案撞到一起，上有陛下压着，下面有臣子和考生们看着，他身心疲倦。

方鉴招供的舞弊官员，陆陆续续回京的人证物证和犯人，所有的案件文书他都亲自一一过目。

昨日下朝后到现在眼睛几乎没有合过。

听着堂中李镒的辩词，身子再撑不住，靠在椅子上，单手撑着脑袋，眼皮沉重。

身侧的内侍小声地唤几声，太子这才稍稍提了些精神，接过内侍递来的醒神茶，饮了两口。

坐直身子再看堂下李镒，刚刚说到了哪里也没听清。

这会儿李镒只喊着自己冤枉。

人没有休息好心情就烦躁，脾气也自然而然上来，身为太子也不例外。

被李镒一声声冤枉喊得更加心烦意乱，抓起案上一摞证词证物胡乱朝李镒甩去。

厉声喝骂：“十几人都冤枉了你！数万两白银将你的脑子砸糊涂了？死不悔改！孤看你是脑袋在脖子上待够了！”

李镒被惊得愣了几瞬才回过神，急忙伏身叩首。

旁边陪审的官员们也被惊得心中一紧，都坐不住，忙站起身来，恭谨道：“殿下息怒。”

“不砍了这些祸国殃民的贪官污吏，孤怎么息怒？”

想到这段时间舞弊案，火气也窜涌上来，怒拍桌案站起身，对着众人训斥：“一场春闱会试，背后竟然如下污秽不堪，上到皇亲国戚、朝廷重臣，下到市井小民、贩夫走卒全都牵扯进来。二十二位考官没一个干净，甚至还有三人通关节、买考题！眼里还有君父，还有朝廷吗？更有甚者猖獗到当街刺杀朝廷官员，想干什么！造反吗？

这桩案子至今没有结案问题在哪？不在牢中那些人不招供，也不在人证、物证，而在于牢外的人阻拦，还想着维护这群蠹虫！对审案百般阻拦！

魏尚书！你从隋、张二人买题案开始就拖延，姚瞻死后，你又催着结案，你目的何为？”

魏尚书吓得脸色苍白，慌乱一瞬忙俯身跪下，颤声回道：“臣忠心耿耿，身心清白。臣都是为了朝廷，臣只是想尽快结案安抚外面考生，尽快举办殿试，将这次舞弊案影响降到最小，维护朝廷威信。”

魏尚书说着说着双眼泛红，老泪纵横。

“殿下明鉴，臣绝无半分私心。”

其他官员见魏尚书被太子点名当众斥骂，还说出这么重的话，不敢开口。

大堂内顿时只有魏尚书啜泣抹泪。

胡阁老瞥了眼魏尚书后，朝上施一礼道：“殿下息怒，春闱闹出这么大的舞弊，考生们日日到礼部门前闹，殿试一再后推，魏尚书只是心急了些。”

太子轻哼一声，斜了胡阁老和魏尚书一眼，坐回椅子上，看着魏尚书一把年纪战战兢兢模样，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孤知晓你们礼部压力大，但这桩案子必须严查到底。”

太子朝身边内侍递个眼神，内侍忙走上前去搀扶起魏尚书。

太子又对众人道：“但凡有人延误或者阻碍办案，严查严惩，若是朝中官员，革职查办！”

“是！”

太子再将目光转向堂下的李镒，此时伏在地上，身子轻颤。

“李镒，孤给你一次机会，若主动全部交代，尚能留你全尸，若再不知悔改，罪加一等！”

李镒惊得身子一抖，支支吾吾半晌没有说出什么来。

此时外面一个内卫进来禀报，王六町要见李镒，有话和李镒当面说，是关于此案。

李镒吃惊。

他之所以有今天，全都是因为王六町，他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咬死他。

太子犹豫一下，让人将王六町带上来。

李镒见到王六町，眼里能够射出刀子。

自己待他不薄，当年给了他那么多的钱，后来他一次次勒索，自己也都满足了他，他竟然背叛自己。

自己当年就该立即将人给杀了，不该留下他这个祸害。

王六町看李镒的眼神平静很多，对李镒的怨恨视而不见。

他朝太子和诸位大人叩首后，得太子的应允，对李镒道：“李大人，小民为你鞍前马后十来年，对你的事情不可谓不详知。有件事小民在自首前告诉了王夫人。”

李镒不明所以，等着王六町。

“大人还记得盈娘吗？”

李镒茫然几息好似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

“盈娘死后，你让小民照顾你们的一双儿女，他们当年并没有病死，而是被小民送人。自首前，小民将此事告诉了王夫人。王夫人听闻后，一怒之下将大人的所有字画全烧了。王夫人善妒，知道你欺瞒她二十多年，岂会再顾你死活。”

“王六町！”李镒暴怒扑上去掐王六町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