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婷立清池舞,秋来京城芳草稀。今日见她生已尽,明夏还忆美人嬉。”

明府前院花园,有千顷清池如璧。池中载满荷花,池水悠悠,环淌明府各处。

若盛夏来此,便可在池中泛舟。所见皆是青绿,触手即是素雅白荷。

现正值秋日,荷花已谢,满目枯黄。池边有一画栋雕梁水榭。清风拂过池面,吹皱水中二十余个才子佳人的倒影。

明无瑕凭栏远眺,望着池中枯荷吟诗。引得水榭中众人喝彩。

“妙!以美人喻荷,又道明年荷花复开盛景。好文采!妙极!”

“明府果然文气斐然!明老不愧为两朝帝王师,大娘子深袭其风!”

明无瑕听到众人赞誉,手持素帕挡住唇边的轻笑。

“听闻大娘子新回京的妹子如花如月,人亦是聪慧的,今日文会,怎不见她来参加,可是不在府上?”

明无瑕微微愣了一下,她未曾想过这是她的主场,竟有人如此不识眼力见,找这庶女做由头来抢她的风头。

她转向问出这话的人,竟是一宗室女。

明无瑕得罪不起,只能微微笑道:

“我二妹归家心切,在赶路途中受了风寒。这几日都还未好。故并未能参加文会,我也觉得甚是可惜...”

她身在水榭,眼睛看向池中荡漾碧波时却似有若无地望向不远处池中亭与明逾之对弈的俊美男子。想看看水榭这边众人因她吟诗所爆出的喝彩,是否能引得男子回头看。

京城文风盛行,年纪相仿的男女常会组织大大小小的文会。组文会诗社之风更是由簪缨世家传到民间。

京城但凡上得起学的人家,若子女从未参加过文会,亦不是某个诗社成员,便是连说亲也是难说的。

本朝男女虽有大防,但光天化日,一群适龄的才子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以文会友。也是一派风雅之事,并未到男女私交过密的境地。

前不久大漠异族数次来犯边关,抢掠女人与钱粮。

异族以游牧为生,不事耕种,年年秋冬时节便频频犯境,近日边境多处村子被屠。

水榭中公子佳人们的家中父辈皆在朝为官,近日听家中人谈论此事,他们不免感怀悲秋,故特组此次文会,来明家赏荷池秋日败景,吟诗作画,疏解心中悲意。

昨日是作画,今日是咏诗。两日文会都在明府举行。

亭中明逾之听到水榭中明无瑕惹得众人喝彩,不免扭过头来看自己的女儿,脸上挂着骄傲之色。

殷知鹤坐在明逾之对面,手持白子,视周边不远处吟诗作对的公子佳人们为无物。

他的手莹润苍白,骨节分明,衔着那颗白子在棋盘敲了两下,随后轻轻落子。瞬间便将盘中黑子吞食大半。

他没转过头。

明无瑕失望地将视线收回来。昨日她主持接待来参加文会的众友,她本以为来的都是熟悉的面孔。不料最后出现在这些公子贵女堆里的,竟是多年不应邀的殷知鹤。

文会的请帖是回回都送到王府,但从未有过回音。

殷知鹤公子端方,俊美无俦。他久不露面,容貌更胜多年前。

明无瑕看得心中砰砰直跳,本想亲自招待他,谁料殷知鹤那双琉璃眼冷冰冰地扫过众人,看到她,竟是没停一下,像看到了一堂的死物。

最后殷知鹤没有停留,甚至未曾发过一言,直直转身离开了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