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2 / 2)

不出。

上一世,她规规矩矩,落了什么好?倘若不在意嫁人不嫁人这会子事,别人刻薄言语,根本不能构成威胁。若是不规矩,嫁不着谢晟那般的禽兽,反倒是大好事一件。

她出入,走离自己院子近的角门。角门亥时便会上锁,她都是亥时未到就回。

再晚点,婆子们上夜,小厮们坐更打梆子。若是还没到,夜游被逮到较麻烦。怕惊动了大夫人程氏,最怕惊动了父亲宁侯爷。

宁微蘅一个女子,倒是不用担心打板子伺候。未出阁的姑娘,岂有脱外衣挨打的道理,父母怕传出去更嫁不了人家。不是自己母亲的,也怕牵连自己亲女儿声名。

只消宁微蘅不做出格之事,三不五时跑出去顽。无非是训话,掌嘴,打手心,跪一夜佛堂。

如今这个节骨眼,宁微蘅最怕被禁足。本月十五她可千万不能误了,否则这辈子未必能逮住机会。

母亲凤氏还没歇下,靠在榻上,眼睛半开半合。

这两日,凤氏被宁致洹之事,气得整宿不眠。白日里又春困无力,整日歪着,无精打采。

春寒料峭多有雨,落下几点微雨。凤氏启窗视之,院子里土润苔丝重,更觉忧愁。

宁微蘅回禀母亲时,发觉她精神不济,担忧母亲被弟弟气病,多少心有不忍。不料随后,凤氏一副喊打喊杀的模样,宁微蘅只道自己白操心。

宁微蘅说,找到弟弟宁致洹留恋的青楼女子,没有找到弟弟,旁的没有多言。

凤氏拿了帕子,照脸摔去,骂到:“你不如挺床。连那死倡妇都没打骂,上去给人送银子?”

宁微蘅不服,“事情还不清楚,骂了、打了有什么用?弟弟管不住自己个,你倒为难起我来了?”

宁致洹没在青楼找到宁致洹,宁致洹也没有在家。凤氏也不敢再问程氏,只自己遣人偷偷找。怕好大儿不去学堂,又不回家,让宁如海知道,宁致洹少不了一顿板子。

“你这小蹄子!还怪你弟弟不成?糊涂东西,越说越放屁。”

宁微蘅瞪着眼,“少拿我撒气。我这不正想办法呢。”

凤氏嚷着:“想什么办法,不如叫人把□□拿了,扒了衣服游街。”

宁微蘅冷哼,暗自白了一眼,“游街示众?母亲生怕父亲不知道?好早日断了弟弟后路。”

凤氏心里头恨急了,“我儿好好的爷们,都叫下作倡妇教坏了。”

宁微蘅听见自己生母左一个倡妇,右一个□□,也恼了。

她看了戎国的不少书,上头怎么说来着:

凡为女子皆同命运。

许多女子流落倡门,原不是她们的错处。她们会被迫走上此路,大多被父兄所卖,不少为了养活丈夫。

宁微蘅实在忍不住,道:“母亲,你也出生青楼,可我从未为以此为耻。这世道只要是个女子,都会被推进阴沟。青楼女子和我们有什么不同?”

凤氏勃然大怒,放声大哭,“你要死!旁人说得,你做女儿的怎么说得?”

“母亲,我绝非贬低你,我前头都说了,容我几日,把阮娘之事的前因后果,弄清楚再议。”

楚国不倡议平民女子读书。凤氏大字不识一箩筐,莫说戎国的书,便是《千字文》都认不全。

宁微蘅有心和母亲讲道理,告诉她,女子半分权利没有。今日男子捧你,你便是个人,明朝若是不捧你,你便不是个人。

后宅之中的女子互相迫害,为的是让男子捧她。根源在掌权者全是男子,若是不能明白其根源,就如她上一世,便是做到一品诰命夫人又如何?

命运握在他人手里,今日贵为皇后,明日沦为倡女,横竖由不得己身。一个附属,摆在皇宫或摆在勾栏,皆不由己。

可凤氏毕竟是母亲,有对自己女儿怀怨,许多话都说不得。

旁人宁微蘅自是无所谓,母亲不能骂得,更不能打得。

凤氏直挺躺在地下,撒泼耍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昏死。

宁微蘅就是有再多法子,也怕她母亲耍无赖。

凤氏今日就要看见结果,又记恨女儿瞧不起她,竟把她一个已从良的和在倡门的一比。便一个劲地倒逼宁微蘅。

凤氏时常喊打喊杀,心里却没个算计,只想着泄恨,又不敢惊动侯爷宁如海。

宁微蘅原是早有主意。宁致洹痴迷阮娘,只消让宁致洹看清,阮娘早有姘头的真面目,自己在旁点拨。

然而,今日见了阮娘,发觉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