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诚(1 / 2)

“拿起你的兵器。”鼠卫腰板挺得笔直,傲然站在比武场上。她的两鬓已经染上了灰白,眼角带着皱纹,但整个人依旧神采奕奕,全无她在外刻意装扮的老态龙钟。

她静等了几瞬,喝道:“还不动手?”又恨铁不成钢道:“你紧张什么?出去这些年,越发不成器了。”

阿灵此时才注意到自己快得不正常的呼吸频率。

她隐约记得,阿婆的眼睛得了病,在亮处难以视物,反而在黑暗处还比旁人看得清楚些,也因此练就了好耳力。在她寥寥无几的记忆里,就有她趁阿婆闭着眼睛躺在榻上,悄悄跑进屋里偷糖,结果被阿婆抓了个正着的事。

闲暇时的阿婆,更像一个娇宠孩子的长辈,而非冷酷无情的暗卫,会好言好语地劝她,让她小心坏了牙。

她垂下手,匕首自然地从袖子滑到掌心。不同于剑柄的触感,但握在手里妥帖极了,连弧度都贴合她发力的肌肉。

都是假的。阿灵默念道。

她飞身上前,身子打了个旋,反手想将匕首滑过鼠卫咽喉处,却被轻易格开了手臂。她借力后撤,双手所持匕首互相摩擦,发出尖厉刺耳的声响,鼠卫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阿灵后跟点地触发机扩,数十根细如牛毛的铁针从鞋尖射出。与此同时,她整个人飞射向鼠卫侧面,将匕首凌空掷去。

“总算像点样子了。”鼠卫侧身而站,一手弹射出钢丸与匕首相击,另一手内力崩断束袖,运气柔劲,将钢针卷于袖中。

“不过我倒不记得你以前爱做这么多小动作。”

钢丸击中左肩,阿灵伸手捂住伤处,揉了揉——大概青了,但骨头没事,她倒是还手下留情了。

“谢鼠主指点。”

鼠卫皱着眉,正对她站了许久,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思索。直到阿灵腿都站僵了,微微倾向一侧换了个重心,她才“嗯”了一声,放阿灵走了。

阿灵不由得腹诽,鼠卫在强光下视物,不过只能看出个轮廓,看这么久能看出什么花来。但她到底不愿再见鼠卫,平白勾起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于是总是绕着鼠部众人走。

因此,她虽然每日早出晚归,摸清了雍王府的侍卫部署与换班时间,却很晚才知晓蛇卫功力尽失、成为废人的消息。

鼠部众人暗地里把这件事当笑话讲:“龙主念旧情,还允他继续吸取内力维系经脉,苟活于世。要我说,他一个废人,若是真个忠心,早该自我了结了,白白拖累龙主。”

“就是说呢,还不如招贤村那小子派得上用场。这内力给他吸取,他还能多替龙主找些人来。”

阿灵离开的脚步顿住了:“你们说的招贤村那小子,是谁?”

“就是那个叫张玉皇的。对了,他是不是还是你给带回来的?”那人抚掌大笑,“干得漂亮。他一来,就把蛇主给带上了死路。”

阿灵心跳如擂鼓,勉强逼自己扯起嘴角,用一种好奇又随意地语气问道:“这话是怎么说的?这人行刺了蛇主不成?”

“是蛇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吸那小子的内力,却没料到他和另一帮子招贤村的人不是一道的,结果遭了反噬。”

不是一道的?是原先那些人并非玩家,还是玩家之间有什么不同之处?更重要的是,张玉皇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蝉声喧嚣,像是要用尽全力,在自己短暂的生命里留下更多的印记。

阿灵被扰得想不出头绪,只得追着她的话询问道:“招贤村还有两帮人不成?”

“其实我们原就抓来过两帮人。一帮是这批体质奇异的武人,一帮是毫无武功的村民。我们本以为是村民推脱才说不知武人的来路,如今观张玉皇这情形,原来却是真的。”

“张玉皇说他们都猜那帮武人是附近的隐世门派出身,常到招贤村买蔬果杂物。为了行路方便,便与了村里银钱,在村里挂个户籍,得份路引。这个张玉皇却只是招贤村出身,出村习的武艺,和其他人不是一路子。”

这说法倒是新鲜,一听就是张玉皇编出来的瞎话。

阿灵的声音不再那么紧绷:“听你们之前说,这张玉皇如今在给龙主做事?”

“他说自己在村里常与那帮人打照面,和他们有几分交情,之前行刺龙主也是从他们口中得知招贤村被屠一事。如今他自己性命难保,甘愿为龙主将他们诱过来。”

听得“性命难保”四字,阿灵的呼吸一滞。

原先阿灵担心雍王生疑,不敢去探视张玉皇,如今他明面上投了雍王,便免了这份顾虑。更何况,如今这般情形,她必得问个清楚明白。

张玉皇此时已经不与其他玩家一处关着,而是住在府中杂役左近,独自个儿一间屋子,面积虽小,床榻桌椅俱全。

门口木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响声,张玉皇下意识睁开眼,眼前只有一片空茫。他心里嘲笑自己,也懒得起身,扬声道:“是饭送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