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一日阴澹峰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地散播开来，周萏回来的消息就像鞭炮的引线，燃到哪里哪里便炸开了锅，菡萏金仙回来了！那位点魂召凶兽为了救大家的金仙回来了！

每一个祭拜的人们认为是自己的虔诚感动了上苍，于是更加虔诚，多数人为之欢呼雀跃，而最在乎周萏的几个人却都缺席了这一场欢呼的浪潮。

回不周的路程更慢了，他们时不时的就得停下来休整，周萏似乎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着急，丝路发现她出神的时间变得更长，眼神放空，好像在沉思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神情平静得与昨天判若两人，若不是还红肿的眼睛告诉丝路昨天并非梦境，他都要怀疑起自己的记忆了。

“阿萏，你想不想说说话。”夜里，展念睡下后，丝路在周萏身旁坐下，两人一起看着像眼睛的星。

良久，空中的月亮都移动了位置，周萏才说道：“是我做错了。”

“是我想证明自己，是我自大，是我，是我想呈英雄，却因此害了师父。”

丝路右手握住她左手，和展念说了一样的话：“不是你的错，况且你救了很多人，你见到的那些排位，都是感谢你的。”

“我把那些感谢还给他们，他们能把师父还给我吗。”

只剩下不停闪烁的星星回答她。

就这样走走停停，终于到了不周山下，山脚下从没有这样热闹过，人们摩肩接踵，满面喜气，很多人手上还捧着周萏的排位，他们是过来感谢周萏的，或者说他们是来看周萏的。

有人见他们走近，热情地招呼他们：“你们也是来感谢菡萏金仙的吧。”

三人都没有搭腔d，但并没有因此打扰到那人的兴致，他絮絮叨叨地说为什么感谢金仙，因为金仙他怎么怎么样，而他嘴里感谢的那个人，此时站在山脚下，眼里只剩下那块刻了不周二字的山石。

周萏从人群的缝隙中一一挤过。

“哎！哎！别推了别推了，别再挤了！”

那被挤开的人们抱怨声挤不进她的耳朵。

终于，她挤到了那山石面前，展念紧跟在她身后，两人仿佛在和多年老友对话似的，无限怀念地摸了摸那块山石。

不周，我回来了。

这三人拔腿就往山上走，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了，说这是仙山，没有金仙允许不能随意上山，周萏却下意识地回复说：“谁说的，过去一直都是随便人上山摘果子吃啊。”

这话一说出了，反倒是双方都愣住了，此情此景下周萏反而觉得自己就是周萏这话很难说出口，乌泱泱的一群人就这样看着他们。

展念最快反应过来，说：“在下乌羽，与菡萏金仙是多年好友，听闻金仙归来的消息便急忙赶了过来。”近在咫尺的师妹听见他张口就来，于是乎从善如流地闭嘴了。

大概是展念这张脸实在容易博得他人信任，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竟也没人怀疑，反而那拦下他们的人有样学样地回了个礼，说了几句简短的客套话后三个人就这样上山了。

与山下那喜庆的气氛不同，越往山上走，就越发荒凉，过去的山路已经被两旁生长出来的花草树木遮挡，树根蜿蜒地漫到路中间，过去的那些斗争的痕迹被生命所掩盖，三个人一言不发地向上走去。

其实对于周萏来说她不过一些时日没回不周而已，那七年对她来说恍若眨眼版，可此时她却真切地感受到这七年之长，长到她和展念一样怀念不周，不周山上的一草一木看着他们长大，他们又何尝不是看着这些草木随冬枯萎随春复苏，彼此之间太过熟悉，以至于展现出不同样貌的时候给人一种熟悉又陌生的矛盾感。

当建筑物的一角出现时，藤蔓与青苔弥漫，连墙角都给染成了绿色，既生机盎然又满目荒凉。

周萏上前去用手将那凤凰石上的蛛网与干枯的落叶拂去，手放在那短圆的喙上，接着脸颊贴上去。

“师父······”

她走遍了不周的每一个角落，到处是断壁颓垣，最后她走到自己的屋子前，她甚至没认真看过自己屋子的样子，但是她却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墙角放了什么，书桌在什么位置，床上的被褥纹样，她抬起脚，走了进去。

常年无人关照的门发出吱呀刺耳的声音，光线随着屋主的进入争先恐后地窜进这屋子里，但她的行为却一点都不像屋主，反倒是像个充满忧伤的看客，她甚至没有触碰屋内的任何一个东西，环顾一圈，即便布满尘灰与蜘蛛网也能看得出这屋子被洗劫了的模样，她正准备退出去，却有一颗膝盖那么高的植物钻进她的视野中，是屋外的植物趁着主人不在登堂入室了么，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脚步还是朝着那小苗走去。

那是一颗醋崟树，后山上有很多，但偏偏屋子附近是没有的，而此时这棵树长恰巧长在了书桌旁，她不由自主地想象一个场景，那被摘来的果子被放置在桌上，恰巧这一颗果子滚落下去，逃过了被收走的命运，也许是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