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对立,但玄武弟子不会对同门动手,秉承了凡人的君子动口不动手,他们收起法器,苦口婆心地劝说剩下的弟子,更有甚者直接劝说掌门。

离苗太傲慢了,他甚至从没有想过玄武弟子们的反应,以至于现如今遭受徒弟们的背叛他却不知如何反应是好。他强迫自己冷脸,但是眼睛却还是流露出受伤,里面不乏他一手带大的徒弟,居然能毫无纠结地背叛他,他在坐上高位后头一次感到挫败。

于是他又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不周,不周不过几人,推翻不周不过用了几日,可为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斩不断,为什么他们就这么坚不可摧,过去他想不明白,现在依旧想不明白。

众人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战争,他们灵力几近见底,不能再耗下去了。

人海战术的围攻下,离苗等人节节败退,那其实是一个令人难过的场景,曾经高高在上的仙盟盟主,如今却敌不住地后退,过往呼风唤雨的模样都快让人记不清了。

大风刮过,寸草不生。

周萏记不太清后续的发展了,她只记得召唤出来的上古凶兽和白虎异常暴躁,怨气四溢,她不管不顾地召回魂魄,将怨气都引回自己体内,于是痛得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丝路告诉她,结束了。

就像是做了一场累人的梦,醒来后心里空落落的,她缠着丝路要知道她晕过去之后的事。两次荒原大战,她都是只参与了一半,像玩游戏玩了一半离场的人,总是很想知道下半场发生了什么。

饶是天资卓绝,在压倒性的数量面前,离苗不敌,用上了玄武的独门绝技抱守归一遁了,即使想要追上去也没有人有多余的精力,各门各派休整,十日后讨伐玄武,或者说讨伐离苗。

这一系列的事情就像是一直滚滚向前的车轮,这车轮终于要停下来了。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没站稳差点以头抢地,吓得丝路赶紧抓稳她。

后见周萏确实无事,展念第一次主动离开周萏的身旁,去看看柤稼的众人。

荒原本就荒凉,大战过后更是平添出许多悲伤,不论是人是仙,都因此感到悲伤,仙门百家都忙着认领,然而更多无人认领的尸身沉默地横亘在荒原之上,大片苍蝇闻风而来,趴在未知的尸身上大快朵颐。

苍蝇的嗡鸣声与哭喊声交织,那群挥舞着手里武器的凡人们剩下不到一半,他们垂头丧气样或躺或坐,那是极度疲惫后的状态,感觉到累的同时隐隐的亢奋,就像是身体在告诉你你已经处在极度疲倦的边缘,但是你的脑海里轰隆隆的声音却响个不停。

渐渐地有个悲天悯人的声音无声无息地交织进去,安魂曲。

她唱得五音不全,但几乎每一个听见的人都能感受到声音里的安慰,没有乐器,只是一个单薄的身影置身于已结束的战场中,想要通过她的声音,引导魂魄去往安乐之地,或者说,是在予以幸存的生命最后一点安慰。

那是庄姜,此刻她像是救赎人间的神女。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吟诵,在哼出的曲调里放进自己的祈祷,悲伤,与想念。

······

展念倒是懂得挑时间,吟诵的声音一停,他的信恰巧悠悠送达,周萏看了几句便没了耐心,腹诽他尽说些没用的,扯天气扯树苗,最后是黄钟一笔一画地给展念回信,拢共写了三字,安,勿念,在发出的前一刻被杜若拦截下来,忍不住念叨这写得太少了,于是亲自上场洋洋洒洒地写了一整面。庄姜换下那套看不出原来模样的衣裳,此刻正被王子乔堵着说些语句不通的话,大抵是上了一个台阶,心境有所不同,又或者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不愿说些冷漠的话语,此时竟愿意在那听面前那略显紧张的少年人说些不明就里的话。

各仙门将各自的徒弟们带回去,包括活的,包括死的。

“金仙为何不将这所有的魂魄招出?”那是个陌生的面孔,看穿着是盛仙仙门,大抵是新招的小弟子,脸上是尘土血污掩盖不住的不谙世事的天真。

“他们已经跨过了那条河,招魂只会打扰他们安息。”

“但是至少可以再见一面,说句别过。”

周萏摇摇头,认真地回他:“刚才的安魂曲已经将所思所想所念传递过去了,我能做的只有不扰亡者,不乱生者。”

有余力的不周几人将凡人们的尸身挖出来,同行的人们无法将他们都带回去,只好取下每个人身上携带的小物件,找了个僻静处将他们安置,物件带回去后交还给会想念他们的人。周萏感到抱歉,他们本不该被卷进来,白白丢了性命。

“对不起······”

“金仙为何道歉?”

“你们本不该被卷进来。”

他们急忙说没有,但又嘴笨,说了半天还是只说出了个没有没有。

过了一阵寂静重新占领这片空间的时候才有个人声音不大,但很坚决地说道:“我们总不能永远都等着仙人们去解决,这也是我们人间,”他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