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疏险些拿不稳镜子。

她脸上的干涸的泪仍然冷得让她心惊。这从未发作的后遗症为何突然在此时刷存在感，她终于明白了。

目的就是拖住她和萧楚泽的步伐，等非黎三人赶上，从而凑齐所谓的五人小队！她流不流眼泪，完全都是镜子操控的。

“怎么了？”萧楚泽见她面色不虞地盯着镜子，也将脸凑了过来：“这镜子上难道有字？”

话音刚落，镜子像条泥鳅一样从唐若疏手中脱出，径直投入前方浓厚的黑夜中。唐若疏忙探出身子去捞，却脚下一滑，险些掉出石台。

萧楚泽一把抓住她。唐若疏借萧楚泽的手扶稳，可镜子早已完全消失不见。她恨恨地瞪着它溜走的方向，有种被玩弄于股掌的挫败感。

唐若疏要抓狂了。自从到主城来，她一直被骗得团团转，人人好像都有两幅面孔，现在连个镜子都玩无间道！

究竟谁是敌，谁是友？这面一直推着她走进各个陷阱的镜子究竟所求为何？它真的是夜罗口中胆小怕事的童罗吗？

她此时很想回到现实，揪着夜罗审讯三天三夜，让它把秘密全部吐出来。可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萧楚泽跑进了游戏世界，她的精神体被拴在这儿，没法儿去现实了。

唐若疏一张脸黑得能直接当石油烧，可现在的情况已经是这样了——所有的额外手段都没法用，敌友不明，局势不清，还有个催命的倒计时。

目前看来，唯一的选择，就是按镜子所说，跟那三个人组队，完成平安城副本。

但关键是，这三个人的友善与否，她也无法确认，现在能肯定是友方的，只有萧楚泽。

“我们现在应该……”唐若疏话音未落，一道亮光飞快掠过两人眼前，没入唐若疏的后脑勺中。萧楚泽伸出去阻拦的手只来得及抓住她几根头发。

“那是什么！”唐若疏在毫无痛感的后脑勺上来回摸索：“什么东西进去了，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是那面小小的镜子。”萧楚泽看着她连头发丝都没少一根的脑袋，便知道，要从她后脑勺把镜子取出来，无异于天方夜谭。

当看到视野左下角又开始流动的弹幕时，唐若疏僵住了。

镜子钻进了她的脑袋里，打开直播，继续给监视她的人开启窗口。

萧楚泽阴沉着脸，眼睁睁看着镜子完全消失在唐若疏发间，却无计可施。

他这才知道，当时能在唐若疏发间看见那发亮的镜片，甚至将它取出，纯粹是因为——它故意的。

“之前它刻意冒出头来，引我注意。我把那镜子取出，直播中断，我们因此放松了警惕，才让非黎他们有可乘之机。”

“可……如果是非黎一伙人控制直播，他们就算不中止直播，直接跟踪，我们也无法察觉。何必多此一举？”

唐若疏蹙眉反驳，脑子飞速运转，试图捋顺思路。可没想到，这脑子越转越慢，越想越昏，像晴朗的天地间，平白起了雾。

她清晰地感觉思维开始迟滞，无力地回到了之前头脑发懵、容易上当的状态。这一切，距离镜子进入她大脑，才过去短短半分钟。

她迟钝地恍然大悟：正是因为镜子之前一直藏在她脑子里，她才在这种低智状态下，才被一步一步引入陷阱中。

唐若疏无法避免地感到焦虑，呼吸渐渐沉重。她的脑子就像被一层又一层的薄膜包裹，跟困在茧里的毛毛虫一样，要化成水了。

谁在监视她？监视就罢，还上一个降智debuff，而她身边的队友，在她眼里也是个脑子不正常的！

非黎、镜子、杜荏……还有谁，还有谁？谁可能在监视她！

唐若疏忽然愣住了。她记起离开非黎一伙人后，她眼前出现的那条神秘的弹幕，正是它引唐若疏去零度，在那里被寒疆告知：杠老板是皮特，他们要杀了自己。

这被现实中的萧楚泽注意到，他认为唐若疏在跟空气对话，深觉她情况不妙，因此进入游戏中帮忙。

对！就是这样！她此时已经没有脑力去缕清所有细节，去验证猜测。她有些失去理智地想道：事件发展的逻辑链已经摆在眼前，敌人是谁已经明了了。

唐若疏尽力利用智商离线前的最后一小段时间，一把揪住萧楚泽的胳膊：“寒疆！是寒疆！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操纵的！”

萧楚泽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抬头。

非黎，奉株，杠老板从飞艇上开出一辆小飞车，从高耸的河床边缓缓驶进河床内。

“我们现在只能跟他们合作了。”唐若疏盯着那飞车的行驶动向，轻声说道：“寒疆跟他们是敌人，而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别冲动。”萧楚泽将她挡在身后，目光锁定飞车：“如果他们是友方，那过一会儿，他们就死定了。”

“什……什么？”唐若疏侧脸惊愕地望着他：“你这话什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