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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不错眼珠地盯着她。

从上车后就是这样,秦尤瞥他一眼,支着额头说:“我没事。”

并不然。

她一张小脸白得像窗户纸,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

能不难受么?

谢达那狗贼还是有一句话戳中了她心扉的,那就是——你走到哪儿,哪儿就会有鲜血,你越往深处追查,就会有越多人丧命。

迄今为止多少个了来着?夏安,白雅,小本,郝诚实,卫君澜,贾乙丙,费佳人,芳汀…这些还都是叫得上名号的,鬼清楚叫不上名号的小喽啰死了多少。

似乎她如同毒气,接近谁谁就即刻暴毙。

而胜利呢?他们从未享受过片刻的欢愉。

换做以前,她铁石心肠,死就死,没什么大不了,每个人最终都会死,这种命中注定不可逆转的悲剧有什么好为之难过的呢?

但数月以来,那一张张死亡的遗容,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嚎啕,就仿若无间地狱的恶魂,徘徊,环绕。

她觉得自己太敏感了。

胃里翻江倒海,阵阵泛酸,秦尤一抬手:“停车。”

她推开车门冲了出去,扶着街灯连连干呕。

*

入夏,街边烧烤摊支起长龙,热辣的烟火气氤氲夜城。

方亦白拎着框啤酒跑过来,搬条小板凳坐下:“不醉不归啊,不醉不归。”

贺峥嚼着烤羊蝎子肉眼也不抬:“你要喝就喝。”

他对喝得烂醉没兴趣。

“嗳,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方亦白抽出支啤酒,猛磕了下桌沿,瓶盖嘣一声飞了,橘色的泡沫仿若浪花前仆后继。

他给他倒满:“好不容易有空一块儿出来吃个饭,还不喝得尽兴点?反正又没人管着你。”

这话说的没毛病,秦尤确实从不管着他什么生活习性——除去他解完手忘记把马桶盖放下来,会遭到她一顿毒打之外,其他都还好,十分和谐。

俩人碰了个杯,街边有人架起梯子,拆着商铺门口的横幅。逡巡过去,还有几名社工模样的青年在将路面插着的旗杆一一回收。

都是谢达参选的宣传标品。

“嚯。”留意到他目光,方亦白吸溜着烫嘴的满口五花肉,含糊不清地说:“大新闻啊,我们队一整天都在念叨这个事呢。看戏看得可过瘾了,又是出轨又是GV的。那视频你看过没?哈哈!大官都玩得这么劲爆的。”

“不过我觉得吧,这事儿也有点邪乎,一天之内爆出那么多,还贪污受贿,摆明了有人暗箱操作卯尽力气要把他往死里搞嘛。百分百是竞争对手干的,你看看,政治多阴险下流。”

贺峥只是笑。

“你笑什么。”

他摇摇头:“没什么。”

嘴边笑意却从未停过。

方亦白翻个白眼正要吐槽,他又道:“老子高兴,成不成?”

“你是高兴,反贪组都愁坏了,到现在都搁他家问候着呢…”方亦白吧唧着嘴碎碎念,瞧他一眼,又试探性道:“…其实也怪不了老朱。咱不是常说,大选前的春天就是市局传统的清扫嘛,陆厅又退了,按照咱市局的结案率,他是最有希望顶上去的,但偏偏闹在这个节骨眼…”

贺峥当然明白了。

老朱同志是最有望的准厅长人选,偏生在这个时间点上闹出贾乙丙那档子事,如若他再袒护贺峥,无异于雪上加霜。

贺峥说:“我也没怪他,降职就降职,又不是判死刑。”

看他坦然接受的模样,方亦白彻底安下心。

他就怕这厮郁结于心消极怠工呢,毕竟拼个队长有多不容易他再清楚不过,眼瞅着都三十开了,再被降回小干警,多掉面儿啊。

但很显然,贺峥是要里子不要面子的那种。

方亦白捶了下他肩膀,豪情壮志道:“南区来的那傻吊算个屁!等明儿你破几桩大案,立马把他赶回老家去!”

贺峥:“……”

他被降职,刑侦队队长的位子自然就空出来了,本队又伤亡惨重,市局便从南区分局调来一个委以重任。

贺峥凉凉道:“傻吊?我看你不是跟人家相谈甚欢么。”

“哎我——”方亦白一噎,咽了口啤酒心虚道:“我那是身先士卒,替你侦察敌情,别不识好歹…”

贺峥没搭理他。

烧烤摊老板拎了个打包盒过来:“来,帅哥,你的鱼酥。”

贺峥:“葱姜蒜黑胡椒之类的——”

老板:“安啦,都记着呢,没放。”

贺峥:“芝麻呢?”

老板一拍脑门:“哟,忘了这茬了。”

小推车前有客人在叫,老板忙不迭丢了小瓶芝麻罐给他:“你自己撒一下啊!”

贺峥只好打开包装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