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乌泱泱跪着一片人，宫女太监全都伏在地上，额头抵着地面，眼睛也不敢乱瞟，只是耳朵竖着认真听。

沈倾月和墨沛菡并身跪着，只是脊背挺直，眼睛盯着王庸手里的圣旨，仿佛要给它盯出一个洞。

“咳咳，”王庸清了清嗓子，打开圣旨大声朗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公主墨沛菡贤良淑德，品行端正，心怀天下，是为大爱。朕心生怜爱，特封为娴芳公主，钦此。”

沈倾月心都一颤，封号下来了，那和亲之事，不就铁板钉钉了吗？

墨沛菡明显也想到这一点，脸色煞白，睁大了眼没有反应。

“公主，封号已下，接旨吧。”王庸笑眯眯地，走到墨沛菡面前，等着她来接。

墨沛菡还是不动，眼睁睁看着那圣旨到了跟前，那黄底上写的黑字，明晃晃的，明明每个字都认得，可凑在一起，她怎么还看不明白了。什么娴芳公主，谁是娴芳公主？她是墨国的公主，叫墨沛菡，才不是娴芳公主。

“公主，是想抗旨吗？”王庸笑脸一收，虽不至于冷下脸，可年纪大了，脸上的横肉看着极可怖。

“沛菡。”沈倾月悄悄扯了扯墨沛菡的外袍，抗旨的下场，就算不死，也要被贬为庶人。沛菡吃不了苦的，要是真让她一时间从万人敬仰的公主变成人人可欺的庶人，只怕是会要了她的命。

不如，先要了这封号，其余的，再从长计议。反正那各部的首领都还没来，她们还是有时间的。

不等她侥幸，王庸接下来的话就像是冷水，泼在了她们身上。在这冰天雪地的冬天，只是雪上加霜。

“公主殿下，各部首领已在路上，不日便会到达京城。殿下这几日先好生休息，陛下有旨，首领在的这几日，都由您，带人陪着。”

“凭什么！”墨沛菡气不过，就要站起来理论。她堂堂公主，凭什么屈身去陪几个首领？她听说那些首领，各个都粗俗无比，身上还总会带着些臭味和血腥味。若是要换作京城的纨绔公子哥，她也不至于这么抗拒。往日哪个达官贵人府上有宴会时，也会请她去玩，与那些贵家子弟虽算不上热络，但也不讨厌。

沈倾月赶紧拉住她。这王庸只是一个太监，但也是一直跟在墨帝身边的，没人敢轻易看轻。就是墨后，有时也要给他个面子。这要当面冲撞，让王庸失了脸面，今后日子怕是就难了。

“王公公，公主就是一时没想开，”沈倾月替她接了旨，俯身跪拜，“多谢公公。”

“沈小姐客气啦，”王庸重新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看了让人生厌，“既然陛下交给咱家的任务完成了，那咱家就回去复命了。”

“是。”

墨沛菡咬着唇不说话，等王庸走了，才压低声音：“为什么接旨？”

“不接旨，你是想死吗？”沈倾月拉她起来，怕隔墙有耳，便加快脚步把她塞回殿内，把左右屏退，为她倒了杯水，“我知晓你心中苦楚，但是沛菡，这事我们要从长计议，不可急于一时。”

“不急？再不急，他们就要到了！”墨沛菡崩溃，她知道自己总有一天要嫁人，也知道她一定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皇家的姻缘，没有谁可以轻松自在选择心仪之人。可她不想和亲，她的姑姑，当年就是做了这和亲公主，到现在也不曾回京城半步。听闻，她一直在为首领生孩子，外面环境差，孩子总夭折，所以精神也不大好。

她不想走她的老路，对父皇的安排，她怨恨至此。沈宰相对沈倾月，就不会这样，他不会把自己的女儿推出去跳火坑的。

“公主，陛下召您觐见。”外边有太监来通传。

墨沛菡身体一僵，开始往角落躲。她不去，她不想去！

“公主，若您不肯自己走，就莫要怪奴才扯着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