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环颇为震惊，这是叫她认尸？

可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十五具尸身该是如何可怖——必定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不然怎会辨认不出身份呢？

但李时序在这儿，她……

少女的犹豫挣扎被李时序尽收眼底。青年上前一步安慰道：“不用怕，待会儿我只将他们的衣物露给你看、你照着名单一一识别。”

这倒可行。

君环松了口气、稍稍走近了些。

李时序蹲下身，掀开一具白布，将其衣物展示给君环看：“窄袖断褐、手腕上带着佛珠，身形肥硕。”

君环呼吸加重几分，回头问道：“名单上还有谁？”

一旁弟子将名单递给少女。后者却连连摆手：“还是你念吧，我不太会识字。”

那弟子晦暗地看了君环一眼、低头念道：“赵淮安、冯勇、张显胜、韩美芝……”

君环立马回过神来：“那我想起来了，这人是冯勇。”

李时序眼神示意、于是小弟子拿笔将冯勇的名字给划了去。

“下一个，”李时序：“女子，身着绣花长裙、薄纱外袍，还带着枚玉扳指，想必家境殷实。”

这便很好辨认了，君环：“应该是冯勇的夫人，我们当地最富贵的几户人家之一，外嫁进来的韩氏。”

小弟子点点头，又将韩美芝的名字给划去。

……

几人在房中待了许久，收获不少；偶有些待定或是存疑的、也问了院子里其他人。如此一来，名册上只剩下了最后几人。

那小弟子瞥了少女一眼，对她有些另眼相看——原以为君环不识字帮不上什么忙，没想到记性倒挺好。

可他不知，君环自八岁便在白玉村亲朋邻里的帮衬下独自生活，少不了与人多打交道。

村中几百号人中她大多都认识、再不济也能辨认，这种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每当确认一名死者的身份，少女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他们生前的容音，不免愈发唏嘘。曾经活生生的人、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呢？

到最后，仅有的几具尸体躺在地上。

君环皱眉脸色铁青，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李时序认为她已到达极限、辨别不出什么了：“还想得起来吗？”

少女却未闻一般、抓着名册的手指不由得用力攥紧，怎会如此……她脑海中顿时有个声音响起、清晰无比：

“这么晚了你要干嘛去？”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鹤琴都死几百年了你还担心什么？况且他是翊南国国师，不会害咱们。你这怕死模样反倒稀奇、说出去惹人笑话。”

“你管我、我不转还看不到某人半夜跑去山林里送死呢。”

呵。

她不知道是希望张嘴……张显胜出现在这些尸体中、还是希望他还活着。少女心中五味杂陈、连自己也说不准是个什么心情：“李时序，逃走的那三个人中，是凶手的可能性有多大？”

“几乎就是。”男人淡淡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剩下几人的特征呢？”

李时序也将剩下几具尸体的特征都告知了她……唯独没有那细脚凉鞋之人。

“……”她想她还是难过的。

张显胜骗了所有人，包括自己。

这是多么高超的演技……简直让人无法原谅。那夜自己独自离村时曾遭到张嘴的劝阻，如今想来，不过是把她往尸鬼口中送罢了。

真可惜，她明明还挺喜欢他来着。

“张显胜是失踪人口之一。”

“只剩两个。”

虽说越到最后越好分辨，可君环依然面色难看：“剩下的尸身中有年老者吗？”

李时序摇头：”没有。”

少女心下一紧，连自己也不可置信：“黄孟德……德叔……”

自己已经非常严肃认真的对待了，应该是不会弄错。可为什么德叔也是失踪人口之一？

李时序察觉异样：“怎么了？”

君环摇头：“没事。”

不出片刻、最后一名反叛者谢往也被查出。君环对于此人的了解不深、只知他平日鲜少抛头露面，存在感颇低——甚至到了连她都不太熟悉的程度，所以才最后认出。

如此，众人才隐约有了头绪。

李时序接过名单道：“能造成如此诡云之势的必然会些异术。如今他们三人已连夜逃出白玉村——大家稍作调整即刻出发。”

众弟子白日营救村民斩杀尸鬼、半夜还得前去捉拿反叛之人，可谓是相当辛苦了。可即使这样大家还是毫无怨言、似乎早已习惯。

待到大家散去，君环却被李时序留了下来：“刚刚看你的神情，黄孟德的身份似乎比较特殊？”

好敏锐的洞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