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祭典(1 / 2)

明明已是初夏,可高悬的烈阳,却没能让白余感到一丝温暖,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寒意使他如坠冰窟。

再没有哪一刻能比此刻让他更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他死死地盯着大殿前的那一袭红衣。

那是在无数次夜深将他惊醒的梦魇。

过往的一幕幕从被封锁在心底的最深处浮现。

凄厉的哀嚎,绝望地哭喊在白余耳边响起。

他颤抖着,豆大的汗珠自额上滑落。

慢慢的那些声音远去,到最后只余下微不可闻的呼救将其缠绕。

他恐惧着,口中歉意的念叨一刻不停。

“少爷,你怎么了?”

落了一个身位的芷歌觉着有些好奇,怎么这一会的功夫,少爷背上的衣服就被汗水浸湿,明明今日也算不得热。

她抬头瞧了眼日头的位置,伸出手替白余遮了遮,似乎对于小姑娘来说,只要自己挡住太阳,那它便会消失不见,自家少爷也就不再觉着热了。

芷歌的一句话将白余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轻拭了下额头,转头看到小姑娘替他遮阳的手,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稍稍好些的笑。

“没,没事了。”

“少爷,芷歌帮你遮着阳,你有没有觉着好些?”

白余其实是想跟小姑娘说她这种遮阳的办法无异于一叶障目,但细想想可能她并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而且毕竟是这丫头的一片好心,她用着在外人看来稍稍有些匪夷所思,却是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来护着自己。

“芷歌,把手收起来吧,我好多了。”

“白余,你还在下面磨蹭什么?”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白振麒的声音将他打断,深知自己是躲不过去了。

“芷歌你在这等着,莫要乱跑”

白余对着小姑娘交代了声,而后深呼一口,理正衣襟,转身向着大殿走去。

双刀门大殿与殿前广场相连的台阶共有七十二阶,宽十数丈,阶上刀劈斧砍的印记不在少数,两侧竖着刻有云纹的白玉阑干,逢九之处有立柱一根,上坐祥瑞体态威仪。

这条石阶对于白余来说再熟悉不过,打他记事起便在这里跑上跑下,那些祥瑞更是他最好的玩伴,每一头还都给取了名字。

“各位大哥大姐,看在咱们从小玩到大的份上,你们帮帮小弟,让这台阶变长点,实在不行你们来给我接走吧。”

每行过一处立柱,白余便要在心里默默祈祷一番,只是这些被他称兄道弟了许多年的朋友,仍是如同这许多年来一样,未曾给过他答复。

“磨蹭什么呢?还不快些。”

觉察到白振麒话语间隐隐有了怒气,白余顿时就是一个激灵,不敢再过拖延忙加快了脚步。

于江湖上林林总总的门派而言,面子上的事那便是天大的事。

即便是那些穷的只剩“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在宗门大殿建设一事上,也都是咬紧牙关不留余力。

而财大气粗的双刀门更是其中佼佼。

双刀门的大殿高约数丈。

墙绘丹砂,一眼望去所著人神精怪花鸟鱼虫,亦真亦幻。

顶覆碧瓦,在日光照耀下投射片片琉璃光景,如梦如烟。

殿门由檀木所造,宽十数米,重逾千斤,门楣之上雕龙刻凤。

于广场上的人头攒动不同,殿前此时只有寥寥几人,位于几人正中身着玄衣双鬓飘白的中年男子便是双刀门门主白振麒。

年过五旬的白振麒并不算老,只是在白余看来他比宗门中的那些老古板还要更甚一些,毕竟父子关系算得上是这世间最难相处的关系之一。

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儿子又哪能拧的过老子,所以在这段持续了多年的斗争中,白余唯一能占便宜的,无非也就是私底下的嘴硬了。

当着面他可不敢那么叫,白振麒打儿子,有家伙事那可是真敢用,而且还是粗中求粗,疼中求疼。

“见过父亲,见过诸位前辈。”

白余向着在场几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直到白振麒应声后才起身。

站在白振麒一侧的妇人热络的拉着白余略微有些责备道“几年没见余儿都长这么大了,不是姨母说你,咱们两家又距着不远,你也不知道去小瑶台看看,杳杳啊可是天天念叨你呢,”。

这位身着素色衣裙面容和善的妇人名叫云苓,是江湖上罕有的只收女性弟子,有“万花谷”之称的宗门—小瑶台的现任宗主。

“本想着待到修为精进些再去探望姨母,没曾想耽搁了这些年,还望姨母恕罪。”

白余恭敬的说着,原本两大门派世代联姻,往来密切,若不是前些年出的那档子事,念及于此,他不自觉的看向姨母身后的那一袭红衣头戴帷帽,双手掩于宽大袖袍之下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