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千帆刚被带回陂国之时，陂国国主故意由着宫人和幼童对连千帆肆意欺凌，他好顺势出手，让少年死心塌地效忠。

连千帆耳边时常回响着“杂种”、“楠狗”之类的言辞，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也是常态，更有没有理由的拳脚相加和无穷无尽的捉弄诋毁。

最危险的一次，连千帆被诓骗到两国交界处的森林，猛虎在他眼前张开血盆大口，吼声震飞林中栖息的百鸟。可他不是鸟，没有翅膀，不会飞

连千帆摔在地上，瑟缩着后退，心里的恐惧随着猛虎的步步逼近化为绝望。

他闭上眼等待预料中的疼痛和死亡，等了许久，耳边却只剩风声。

连千帆睁开眼，那令他惊惧的庞然大物一动不动倒在地上，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野草，死得不能再透。

他仰头见一红衣少女打马而来，手持弓箭，容颜姣好。

她狐疑地打量着连千帆，见他来的方向是陂国国境，猜测他大概听不懂楠国语言，同旁边随从嘱咐道：“你同他说一声，这是我的猎物。”

“我……我是……楠国人。”连千帆蹲在地上仰头看他，心里纠结迷糊的身份逐渐清明，他不属于这片严寒的北域，他属于少女生活的南境。

“我不同你抢。谢谢你，救了我。”要不是少女一箭穿云，他岂能虎口逃生。谢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同她相争。

少女不再同他多言，拿网收好虎尸后就调转马头打算离开。

一道着急失措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我能不能问一下你的名字？”

“云晓雾。”

或许是性格的原因，又或许是年少恩情的原因，连千帆在云晓雾面前总一退再退，找不到底线。

一滩水，哪里由得他自己想要什么形状。

连千帆对上云晓雾的眼，看见那点他渴求的爱意，便卸下满身防备骄傲，心甘情愿献上一切。

而云晓雾，统统笑纳。

许是云晓雾逗得有些狠了，连千帆单方面选择冷战，时间不定。

云晓雾看着新鲜，时不时掐一把他的脸蛋，软乎乎气鼓鼓的，好玩得紧，不笑也没关系。

府里的管家新得了麟儿，如珠如宝地宠着，瘪瘪嘴就零食玩具的哄，根本舍不得他哭。

连千帆看着，有些歆羡。

云晓雾从来不哄他。

她只会淡淡看着，笑得过分又嚣张。更有甚者，还会进一步欺负他。

恶劣又过分。

连千帆抿着唇，越想越委屈。

再过几日，就是他生辰。云晓雾依然没有一点要哄他的意思，只是时不时掐一把他脸上的软肉，又拍拍手走人。

连千帆吩咐府上，不要主动提起他的生辰。

结果云晓雾这没良心的，当真半点表示也无。

都对他那样了，怎么还能这么狠心？

连千帆用力眨了眨眼，逼退眼角的湿意。

混蛋。

云晓雾去街上逛了一圈，拎回来一条缰绳，金玉交辉，顶级的精致。

连千帆，眼睛亮了亮，视线偷偷地飘过来，看一眼，移开，再看一眼，再移开，再看一眼……

云晓雾笑了笑，凑上前，“喜欢？”

连千帆矜持地点了点头。

勉强原谅你了。

云晓雾脸上笑意不减，“不给。”

看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连千帆几乎把牙咬碎。

云晓雾突然回身，扔过去一个物件，“送你的。”

连千帆连忙接住，仔细一看，一个金络脑。

祈王这口牙，估计是保不住了。

这回任他再能忍，也被云晓雾气得眼泪汪汪。

关上书房的门，自己偷偷抹泪，不肯让旁人看到这丢人的一幕。

眼泪氲湿纸张，字迹却仍遒劲。

快走踏清秋。

连千帆抹了把泪，又笑了出来。

云晓雾敲响书房的门，“小哭包。”

“带你出去玩。”

“还有，生辰快乐。”

云晓雾从来是不哄连千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