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出高考考场那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烈日不至风雨不临，只有清风拂过衣袂，仿佛昭示少年定将金榜题名。

云晓雾没问连千帆考得怎么样，也没问他想去哪所大学，她教出来的人她心中有数，不必多问。

高考出分那天，连千帆问都没问云晓雾的成绩直接发了一连串恭喜的文字，他就是信她，信她绝对可以，信她万无一失，对她的信心比对自己更盲目。

云晓雾看了眼时间，还没到开放查分的时候，失笑，“你就不怕查分查出来我没考好？”

“不会的，不可能。”

“我上不了本科你都不可能考不上远沧。”明明成绩还没出，连千帆半点也不忌讳。

云晓雾看着消息笑骂了一句傻狗，撂下接连响起的电话铃，没有给招生组老师施展口才的机会，干脆去找连千帆躲清闲了。

连千帆没等到回复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拿着手机搜肠刮肚想着安慰的言辞打出又删去，屏幕上方“对方正在输入中的”的显示久久存在。

一回头却见云晓雾倚门笑得轻松。

她特意同连千帆说了助学贷款相关政策和特殊寝室的申请，傻小子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只是不敢信，云晓雾这样的天之骄子当然值得被特殊对待，但他区区一个学渣哪里能有这种可能呢。

云晓雾笑道：“又不是成绩没那么好就不配被体谅了，你又没做错什么，这里可是华国，平等对待每一位求学的学子，给予每一个值得的学子机会。”

你可以好好完成你的学业，同时照顾好你的奶奶。不必非得在未来和至亲里二选一。

何况我教了三年的人怎么还能叫学渣，就算去不了最好的大学上一流的大学也绰绰有余。这人总是妄自菲薄让她怀疑自己批评时是不是打压太过。

猝然被上了一堂思政课的连千帆只是笑，“我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他本来以为自己不配，可他亲眼看着云晓雾对在他面前嚣张炫耀的同学说“成绩不代表一切”，看她情书满桌又悄然退回，看她温和浅笑……

人生能有多少次心动呢？他一生也只能遇到一个云晓雾，如果仅因自卑怯懦就连尝试都放弃又哪里对得起上天成全的缘分。

就当是给青春画个句号吧，哪怕结果不如人意也至少不留遗憾。

“我喜欢你。”三年前就喜欢了。

“我知道。”三年前就知道了。“喜欢又不分高低，也和考试成绩没有关系。”云晓雾没有直接回答，却清楚明白地打消了连千帆心中的顾虑。

连千帆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差，明明是一身桀骜的校霸却肯乖乖配合云晓雾，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听话得不得了。

他在篮球场上一枝独秀时引满堂欢呼，下来也不接其他小姑娘的水，哪怕云晓雾根本没来看他比赛也自觉同异性保持距离。

偏偏女生们觉得他酷，思慕更是蔓延成海。殊不知连千帆只是觉得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就不能耽误其他人的喜欢，给不了回应就明明白白地拒绝。

他只记得云晓雾抽屉里密密麻麻的信封，没注意过他自己的抽屉也不遑多让。

少年意气自有少年意气的魅力，只是少年不自知。

云晓雾看过连千帆打球，赢下冠军的少年戴着金牌向她跑来，脸上是队友从未见过的兴高采烈，也不在乎她两手空空，她能来就足够他高兴。

他克制不住地区别对待，明明白白地显示偏爱，却从未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没有小弟在云晓雾面前开过什么嫂子的玩笑，也没有人传什么早恋的闲话。

校霸“从良”也余威不减，何况他从来不想给云晓雾什么压力，更不希望让她困扰。她有似锦前程，她该清清白白。

那些声势浩大的表白难免带着胁迫的意味，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不自觉忽视被追求者的自由意志，把深情彰显得世人皆知，仿佛拒绝是一种罪过。

连千帆可以振臂一呼来一场所谓的浪漫，可是他不愿意，他只是坦诚自己的心意，不加渲染也不必围观，他喜欢的人本就有权自由选择是否接受。

少年从来优秀而不自知，顶着俊朗的脸庞，怀着珍贵的心意还唯恐不堪相配。明明被不少女生挂念心头还觉得自己的闪光点不值一提。

这世间当然有千千万万成绩比连千帆好的男生，但这世上就只有一个连千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