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沧桑的声音借着电话线传入耳畔，仿佛穿越重重时光回到那个午后，“囡囡小时候就说过只想独善其身。”

彼时日影西斜，散下满地余晖，女孩新学得何为“惶惶如丧家之犬”的狼狈，没有生出仿效圣贤的仁心亦或感佩钦敬的心绪，只道：“穷自独善其身，达亦不济天下。天下自由天下人选择天下的模样，我自选择我的人生。”

祖父躺在摇椅上乐呵呵笑开了，实在是未历风霜的年轻人才有的言语，轻狂桀骜，无惧无畏，以为万事可为。

从来不是我济天下，是天下济我。

是我不喜欢这般模样的天下，要告诉世人我理想中的天下，与更多同道者一同抵达共同选择的彼岸。

事有不成亦无妨，且在这不理想的天下做回理想的自己。

所以进退都无妨，然而世道并不总如人愿，现实往往是不得独善其身方觉需兼济天下。

求其上着得其中，追求更好的世界才能退一步做好自己，只追求做好自己，求而不得时又该退往何地，退无可退方知世道如此其实无可独善其身，便只好进一步，济想要的天下。

祖父是在劝云晓雾何妨一退，可心底的不甘能把人折磨到疯狂。

云晓雾没输过，其实输不起。

她沉默着没说什么，祖父便也不再多言，有些事总要自己经过一遭才能想明白，旁人说再多的道理也是无用。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祖父就算心有不忍，也无法替云晓雾去撞南墙。

顾氏提出收购的那天是个艳阳天，阳光很暖，甚至有些太暖了。

他们给出的条件很好，派来交涉的人叫顾辰，温温和和的小帅哥，很配合的模样，一点没有你来我往的勾心斗角，给足了诚意。

“条件是什么？”

“没有条件。”

云晓雾无言，要么她是二傻子，要么顾辰是冤大头。

顾辰笑道：“不骗你，真的。”

云晓雾油盐不进，“我不信。”

于是对面轻叹一声，“好吧，我摊牌。”

云晓雾静静地等下文。

“我觉得贵公司发展前景很好，未来潜力很大，值得我的诚意，也值得我给出的价码。”似是怕云晓雾不信，顾辰干脆挪了下笔记本屏幕，调出他们内部做的数据分析。

相较于好说话到近乎暧昧的说话方式，这种专业理性的交流反而是云晓雾更为适应的。

她点头道：“可以。”接着拿过签字笔挥笔写下“云晓雾”三个字，潇洒俊逸，字如其人。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也是时候离开了。

顾辰接过合同，继续道：“云小姐，我司给出的估价确实是基于专业的分析，但我个人的态度不是。”

云晓雾眨眨眼，“那谢谢了。”挺随便的态度。

顾辰失笑，“云小姐似乎并不好奇原因，那我也只好直说了。云小姐，我喜欢你。”

说完，顾辰朝云晓雾伸出手，“合作愉快。”

云晓雾摇摇头，“抱歉，我不打算继续参与公司的后续运营，后续的具体工作会有专人同您对接。”

言谈之间只涉及公事，对顾辰的表白没做一点回应。

萍水相逢的点头之交，不必多做纠缠。

顾辰有些错愕，似是没料到云晓雾退出得如此突然，但也没多问，只是笑笑，道：“那便祝您得偿所愿。”

她似乎不追求世俗意义上的前程似锦财源广进，那这种祝福便显得空洞，虽然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但祝她得偿所愿总是没错的。

卸下包袱的云晓雾笑里带了几分真心，“承您吉言。”

之后的云晓雾很是无所事事了一段时间，存款充足，吃喝不愁，每天的唯一任务也不过混吃等死。

一开始是不适应的，云晓雾是上厕所都要带点东西看的人，她就是没法放空自己去发呆，要把清醒的每一刻都塞得满满当当。

闲下来就打打游戏看看书，因为没时间经常上线，所以百分百胜率也只有很低的段位，她看着那得不到的金光闪闪的标不太爽，同账号里的朋友说了声，把游戏注销了。

现在实在没事干，云晓雾又把游戏下了回来，等它更新下载的时间拉了个表格复习策略。

一开始段位涨得很顺利，直到匹配开始发疯，而那个段位她又不可能以一敌五，反反复复明明灭灭的星星让一向情绪稳定的云晓雾都不由火大。

正好世界上有人喊话四缺一，云晓雾便直接点击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