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受呢？

是时时在意，刻刻欢喜；是靠近又远离；是难言的悲喜。

连千帆第一次注意到云晓雾是在位置调换后，二人是前后桌，云晓雾在前，连千帆在后。

课间的学生总是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但云晓雾总是在睡觉，好像永远睡不醒的模样，连上课有时都不可避免地头一点一点的。只是老师总抓不到，不知道是对好学生的偏心，还是她藏得好。

云晓雾注意到连千帆，是在她头一次考第二名的时候。十几岁的小姑娘，从小到大就没拿过第二名，自然好胜心弱不到哪里去，心里暗戳戳记住了第一名的名字，想着下次必定赶超。

云晓雾走在路上脑子里想着事的时候对人就容易爱搭不理，事后也想不起来，被冷落的同学只当她心高气傲性格古怪，有意无意地疏远了她。

如果只是这样其实没什么，云晓雾也并不那么介意一个人独自完成所有事，吃饭上厕所什么的本来就不必非得有人陪着的。

然而学生时代众星捧月的对象除了学习好的还有会交际的，她们出门都前呼后拥带着一帮小跟班，自然有自己的傲气，同云晓雾打招呼她没搭理就记恨上了，闲言碎语就这么传了开来。

年纪轻轻的小孩子是非观都还没定型，对对错没那么清晰的理解，往往会选择随大流，连成年人都未必能看透众口铄金背后的真相，何况十来岁的小孩子。

在他们看来，同大多数站在一起就是无需解释的正确，至于理性思考，那是什么犄角旮旯的东西？

大抵因为云晓雾实在没有朋友，那些话逐渐毫不顾忌地传到她耳中，明明八卦的绝大多数同她素不相识，却能振振有词认定自己口中的是所谓真相。

惶惑吗？大抵会有一点这样的情绪。然而更多的是愤怒和鄙夷，云晓雾独自一人游离于群体之外，因着一骑绝尘的成绩未受到明面上的针对，老师也只当她文静懂事，没追究过背后原因。

大半个班都说过云晓雾的闲话，然而连千帆没有。

眉眼清俊的少年似乎只在乎手中的笔和笔下的题，无意掺和那些无穷无尽的是非。

云晓雾有时来得早了教室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去，万籁俱还沉寂，因此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翻动书页时纸张的响动俱都清晰可闻。

云晓雾还会偷偷较劲比二人谁写得快，连千帆看着云晓雾的马尾思绪总是跑偏，大概就是因为起得太早所以总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明明已经是很聪明的人了，认真努力的程度却并不比任何一个同学少上半分。

但其实云晓雾只是想找个僻静地离那些吱哇乱叫的虫子远一点，只是她第一的位次还没拿回来不甚服气。

云晓雾在办公室瞥见过连千帆的试卷，一笔字丑得惊神泣鬼，虽拿了第一但还是受了数落，在一旁领材料的她背过身笑得不太厚道。

连千帆侧了侧身将云晓雾的嘲笑尽收眼底，一向不太在意这些外在形式的他突地不太服气，每周都抽出一点时间练字，还被同学调侃勤奋至此给不给旁人留点活路。

云晓雾装作回头看黑板报，状似漫不经心地瞄了眼连千帆的字帖，回过身去憋笑憋得辛苦，描红都能描得如此难看的字她还是生平仅见，何况执笔人一脸认真。

小孩子见心中较劲的对象吃瘪难免偷乐，她也只能克制着只是扬起嘴角不出声罢了。毕竟这时的云晓雾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不是日后沉稳温和的云教授。

然而很不巧，他们的位置靠窗，连千帆通过玻璃窗上的倒影清楚看清了某人的嘲笑，恨不得把手上的笔砸她头上。

笑笑笑，笑p啊，写字好看了不起啊？不还是没考过他。

然而，连千帆自我安慰的排名也就保持了一个月，下一次月考云晓雾又回到了第一。

人总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考过一次第二后的云晓雾重新回到第一心情前所未有的好，比以前所有第一加起来还开心。这样看来，偶尔往下滑一下也不算什么太坏的事，老拿第一也挺无聊的。

但云晓雾瞥见连千帆不甚服气的神色，听到后桌对答案时懊恼至极的声音又发现了拿第一的新乐趣。云晓雾不得不承认，看后桌吃瘪还挺爽的，她可能就是做不了胜不骄败不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