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可惜我不能同时去涉足，

我在那路口久久伫立，

我向着一条路极目望去，

直到它消失在丛林深处。

但我选了另外一条路，

它荒草萋萋，十分幽寂，

显得更诱人，更美丽；

虽然在这条小路上，很少留下旅人的足迹。

那天清晨落叶满地，

两条路都未经脚印污染。

啊，

留下一条路等改日再见！

但我知道路径延绵无尽头，

恐怕我难以再回返。

也许多少年后在某个地方，

我将轻声叹息将往事回顾：

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而我选择了人迹更少的一条，

从此决定了我一生的道路。”

少年时轻飘飘读过的课文在当时不以为意，即使知晓背后的隐喻也不屑一顾，人生哪有那么多不得已，落子无悔，回头叹息是最无用的事。

可轮到云晓雾自己也在路口长久伫立，才终于知道路径绵延无尽头而再难回返的遗憾。

后悔无用，可遗憾难免。

但似乎也只能轻声叹息将往事回顾，多年前的子弹，在此刻正中眉心。

云晓雾并不后悔，只是遗憾。但这种情感也没有那么强烈，于是轻叹即可，不必非得挽回。

人终将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但这种执念需得经年累月反复回想才品出深刻，当下却只是一点微末怅然。

出成绩那天，云晓雾出乎意料地失眠了，辗转反侧熬到查分时间却没查到自己的成绩，只看见一行成绩屏蔽的小字，在夜色四合中生出尘埃落定的欣慰。

她原来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超脱，只是学生时代一路平顺常得少失所以心态平稳，但一点险都不冒一点错都不犯的人生也难免无趣。

平路好走，可歧路多风景。

云晓雾早想得明白，她不需要那些风景，她要远方的前途和确定的未来。世事从来难两全，她自己选的，她自己受着就是。

明明是凌晨该睡觉的时候，同学群却热闹得很，原来睡不着的不止她一个。

连千帆的成绩同样查不出来，那便左不过就是那两所大学，又是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他们已经错过了三年，连千帆不想再错过。虽然也不过两隔壁，但一墙之隔尚能隔绝往来，何况一校之隔。

又或许重要的不是距离，而是人。但这种可能连千帆不敢深想，他宁愿近似自欺欺人地等待，也不敢去想万一的结果。

过分浓烈的感情落在暗恋上就让人进退两难，是守着没有结果的等待不去揭开靠自我宽慰和想象度日，还是干脆挑明换一个利落的结果，好坏都坦然接受。

这个答案并没有那么容易给出，至少连千帆给不出。

招生组的老师来得很快，但比起各种确定的不确定的好处和学长学姐的拉拢，连千帆真正考虑的只有云晓雾会去哪所学校。

虽然这种行为过于恋爱脑不够理性，但连千帆本人对两所学校本来也没有很明显的倾向。连平时提起都是并列称呼，就算在某些方面略有差距这差距又能大到哪去。

但云晓雾的意向飘忽得很，什么名字好听景好看对首任校长印象更深都能成为理由。

简直就是在胡闹嘛。

如果仅仅如此还没有什么，但云晓雾各种倾向是互相矛盾的，今天因为名字好听更喜欢这所学校，明天又因为一首歌更喜欢那所学校，草率又随意。

本来两所学校说到底其实不相上下，云晓雾这般任性也没有什么。

可她这样，连千帆便不知道该报哪个志愿。

直接问又显得太过刻意，旁敲侧击又没有机会。连千帆几乎要借抓阄把一切交给命运，可高中三年命运已然给了他一个并不理想的答案。

如果再顺其自然，可能结局就是无果而终。

高考都结束了，现在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早恋。他们已经三年未曾往来了，结果再坏又能坏到哪去。

喜欢一个人又没有错，就算被她看出来又怎样，大不了，大不了直接告白。

连千帆直接在线上问云晓雾想报考哪所大学，云晓雾也直接干脆地回复了他。

他纠结半天的可能的调侃和联想都没有发生，云晓雾只当他好奇。毕竟他不是唯一一个问这个问题的人，也不是第一个问的人，他只是不早不晚地问了一个已经有很多人问过的问题。

又怕她多想，又怕她不想。

试探比直白更让人纠结，何况对面坦坦荡荡仿佛没有半点旁的想法，只是他一个人翻来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