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戛然而止，众人抬眼望去，只见舞姬们都停下动作，摆着姿势，围成了一个圈，所有的灯都照在那个圈上，可圈里有什么，连坐在高台上的墨帝都看不清。

“啪啪”

舞姬们开始动了，有节奏地拍手，乐声重新响起来，圈里的人站起来，舞姬们便四散开，与她一起跳舞。和舞姬浅绿色的舞服不同，女子一身彩衣，面纱挡住了她的下半张脸，却无法遮住她的媚眼如丝，玲珑细腰。墨帝眯着眼看她扭动着细腰，心已经蠢蠢欲动。

他怎么没发现，还有如此的女子呢？

女子的手比成孔雀手，转动着纤细白皙的手腕，脚也没闲着，不停转着圈圈。

一舞跳完，众人还沉浸在刚才的表演中，久久不能回神。女子愉悦一笑，摘下面纱，单膝直立行礼：“妾身见过陛下，愿陛下龙体康健，江山久固。”

虞妃？

沈倾月微微惊讶，难怪她没怎么看见她，原来是去准备这一出了。只是，今晚的主角是冯玉，虞妃此举，既是抢了恩宠，又是夺了冯玉的风头。可一扭头看冯玉还在饶有兴趣地看着，估计心里不会当回事吧？

“还是虞妃娘娘考虑周到，竟为我们准备了这样大的惊喜，”冯玉浅笑着端着酒杯，面朝墨帝，轻声道，“父皇，儿臣今日就借虞妃娘娘的美意，又趁您高兴，也敬您一杯，祝愿您身体健康，就算儿臣将来不在你膝下承欢，无法在身边侍奉，但儿臣的心中，会永远记挂您。”

说完这番话，她头一仰，便将果酒喝了干净。从小到大，她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酒，小时候阿爹阿娘不许她喝，后来家里有了变故，入风尘时，也被男人灌过酒，只是那酒太过苦涩辛辣，呛得她眼泪留得不停，毁了化好的妆，扫了客人的兴，挨了好几顿毒打。再后来，她找到机会逃了出去，却又不知该去哪，迷迷糊糊跟着进了宫，做了宫女，吃苦这么些年，也不知今夕是何夕。

这果酒度数低，是实打实用果子酿出来的，喝起来醇香甘甜，甜得她鼻尖发酸，险些落泪。

赶紧扭头露出明媚大方的笑，才回过头，举着空酒杯对虞妃半空中虚敬一下，挑一挑眉，嘴角挂着挑衅的笑：“也多谢虞妃娘娘为我们带来了这么精彩的表演。”

虞妃差点摔倒，碍着众人在场，她不能不给这位假公主面子，只能皮笑肉不笑一下当做回应，由舞姬簇拥着离场。一转身，一口银牙就要咬碎。贱婢！原先就是她宫里的贱婢，看着倒是年轻，可做起事来笨手笨脚，摔了她好几个宝贝瓶子，她一时生气，就不让她在跟前伺候，打发她去外室。结果这贱婢是个不安分的，竟想借着年轻去勾搭圣上，原要让她去浣衣局，却不想青儿喜欢，这才让她洒扫。

到底是风尘女子，尽会勾搭男人。墨帝就算了，连还未弱冠的男子都不放过。

正要找人算账，好嘛，人摇身一变，成公主了，而且是要替墨沛菡远嫁和亲的，得罪不得，她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可她竟当众羞辱，待日后她寻得了机会，一定扒她层皮！

沈倾月对她们之间的暗流涌动不感兴趣，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便和小艾说了声，悄悄溜出大殿。

殿内人声鼎沸，热闹极了，一出殿门，迎面便是一道大风，沈倾月顿时头脑清醒，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便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原来沈小姐在这里，倒是叫我一顿好找。”

沈倾月立即行礼：“太子殿下。”

墨皓轩手里还拿着一碟子点心，递给她：“刚才看你都没怎么吃东西，是不是不合口味？还是，心情不好？”

“多谢殿下挂念，不打紧的。”

可嘴上说着，手还是诚实地去捏了块糕点吃。

墨皓轩偷笑，变戏法似的变出了纸鸢：“如果是不合口味，你就先吃些糕点，我尝过了，味道不错，晚些时候，我再吩咐膳房给你做点你爱吃的。要是心情不好的话......今晚风不错，我放纸鸢给你看，看完了，就不许不开心。”

不等沈倾月反应，墨皓轩快速跑起来，在光下，他的身影逐渐高大，连影子也被拉长。抬起头看纸鸢，沈倾月嘴角微微上扬。

只因，纸鸢承载着少女心事，飞得很高，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