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云晓雾只是接过练习册，问：“哪道题？”

而后，便开始耐心讲解，没有不耐烦，更没有嘲笑，对方有些地方不理解她也不介意讲得细一点甚至重新讲一遍。

连千帆在后桌看着几乎笑出声来，实在是那位同学的表情过于生动，直接就能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分心分得太厉害，连带着手下做题的效率都慢了许多，但能看上这样一出好戏，少做几道题又有什么关系。

慕强是人类的天性，云晓雾收获一堆迷弟迷妹的过程也相当迅速，迅速到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社交一直都很简单，所以一开始被孤立也没太受影响。

习惯独来独往于她不是什么难事，但被众星捧月于她却是需要时间适应的。

云晓雾前十几年的人生里或有意或无意地自己活成一个世界，除了二三好友，无人敢近。

而今突然冒出一大堆或可称朋友的同学，倒让她不知所措。她不习惯被抢着邀约，也不习惯被抢着夸奖……

云晓雾清楚地看出这和讨好利用不同，是单纯的近乎满溢的友好和感激。她不怵处理铺天盖地的恶意，但不知如何处理蜂拥而至的善意，只是凭本能回应。

大抵是认真惯了的缘故，云晓雾会连小事都放在心上，又因为记性好，轻易就能让人觉得周到，生出被珍视的错觉。

倒也并非虚情假意，只是做到这些并不如他们想象中那般耗费心力，不过举手之劳。

连千帆收到生日礼物时也是如此。

他没有主动向云晓雾提及过自己的生日，只是在其他同学生日时顺嘴聊起过。他也没说过自己喜欢什么，只是用了喜欢的人物做头像。

或许是心有灵犀，云晓雾送他的刚好是那个他一直想要却早已绝版的周边。

简直像对他一举一动都关心至极，才能这般投他所好。

但其实记个生日是简单到不需要刻意去做的事，连千帆的喜好也暴露得极为明显，毕竟她曾经那堆室友天天八卦，她又不聋，耳朵都听出茧子了自然印象深刻。

真要说上心到痴汉的程度，那是绝对不至于。顶多算是心怀感激，为他在曾经那段时光里的坦然相处。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云晓雾亦然。能接受并不代表她享受与喜欢被孤立的状态，她虽不至于把谁当成救赎，却也难免更看重那种环境下诞生的同学情。

而收到礼物的连千帆已经脑补出了一篇完整的“暗恋是一个人的马乱兵荒”，简直要为她的深情克制掬一大把同情泪。

他突然想回去翻一下那堆情书了，虽然他干不出把别人的心意随便扔进垃圾桶这种事，但也从来没有拆开看过，连同学八卦时问起都只说没看过不知道。

又不能让别人看见，又不能随便扔，连千帆只能特地买了个简易保险柜，把那些情书统统打包塞进去。只是他当时买的款式好像太小了，眼看着就要满了，真是令人头大。

第二天是周五下午，回到家，连千帆就把卧室门反锁，开始一封封拆情书。他认得云晓雾的字迹，一骑绝尘的好看，都不用细看内容，扫一眼就能分辨。

但直到连千帆把整个保险柜里三层外三层翻了个遍，也没找到署名云晓雾的那一封。

连千帆于是在一个社交软件上给云晓雾匿名留言，问她有没有给别人写过情书。

虽然这种提问留言都是匿名，但其实都会给一些提示暗示留言者身份，再加上云晓雾的好友列表本就干净，连千帆这匿名就相当于匿了个寂寞。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连千帆突然问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但云晓雾出于礼貌还是诚实回复了，简简单单的没有两个字粉碎了连千帆最后一点念想。

明明也没什么，但连千帆就是突然怅然若失。

他憧憬已久的那个周边被他珍而重之地摆在书桌的c位，精致生动的雕像似乎也在刚刚被收走了华彩，显得黯然失色。

连千帆心烦意乱地拉开书包做题，一时不知谁是不解风情的木头。

或许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日礼物，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他想多了。

她这个人就是对谁都很好的，他也不是什么例外。

连那些口无遮拦的人她都还肯给他们讲题，送他一个他恰好喜欢的生日礼物而已，可能真的不代表什么。

她可能只是顺带记住了他的生日，顺带了解了他的喜好。

……